店裡慌張起來,大家一起整衣裳撫發絲,隻有燕燕和綠竹不這樣,她們盈盈起身,本想拉平衣上坐出皺痕,周圍整齊劃一的舉動讓她們忍俊不禁,把撫平衣痕忘記。
賀大奶奶走上前來,給綠竹拉平衣裳,黎氏走上前來,給燕燕抹平衣裳,元財姑是自己抹上一回又一回,直到馬車聲停在門外。
第一個下來的是元連,這位元老太爺的親生子,輕襲緩帶舉止安詳,他不隨爹,天性溫和的二爺愈發像京裡的貴公子,始作俑者不是侄女夫妻,是汪學士。
元連上科沒得官,留在京裡繼續攻書,汪學士由此對他關愛最多。去年又出一件事情,三爺元運被摘官,汪學士對元連更加關注,不允許元連出元運的事情。
他的兒子們是這樣說的:“父親是捧高怕摔,含著怕化”。汪家的公子們和元連時常相會,拿這件事說說笑笑。
元連如今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汪學士的循循教導模樣。
走在元連身邊的是鄭留根,慧姐更多的和小夥伴們跑跑跳跳,留根更多的陪嶽父。三爺元運摘官也讓元連高打警鐘,他對鄭留根的關愛就像汪學士對他自身。
不是有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鄭留根如今也儼然小名士氣質,從容的跟在嶽父身旁,眉眼自然的出眾起來。
翁婿向著店裡迎出眾人拱手為禮,但是規規矩矩守在秀姐車旁,等著元秀下車。
秀姐的車簾子剛打開,“嘩”的一陣大樂,後麵馬車裡跳下敬安、元慧、婷姐和永益。元慧能等著姐姐下車,她們再下車,敬安可等不得,她這個車的簾子還沒有打呢,她腦袋上卷著車簾子跳下來,元慧等也就跟上。
敬安跑來:“嫂嫂,我可以放鞭炮了吧。”
元秀從車裡露出笑容:“放吧。”
歡呼聲四起,敬安等指揮丫頭們拿出她們帶來的鞭炮,這是過年前後在年貨攤上大量購買,從祭灶打算放到正月尾,這提醒賀寧:“就顧著理衣裳,姑奶奶回門,咱們也得放掛炮。趕緊的,給每位歸寧的姑奶奶們都放起來。”
黎氏可樂了:“還有我的嗎?為我也放一掛。”
鄭留根的眉眼動了,元連笑道:“你也去放吧,小心彆炸到手。”元連手癢也想放一掛,可他是成年人,不能再扮天真。
鞭炮四炸裡,元秀下車,和雲展並排進店鋪,元慧和小夥伴們一時半會兒時不來,元慧敬安是大膽敢點炮信的人,婷姐和永益戴著厚厚的皮帽子,小手再捂上耳朵,歪著腦袋嘻嘻著看。
大白天的,煙火嗖的一下子上了天。
燕燕的正房裡,請雲展元秀居中高坐,賀大奶奶等一起一起的給這對夫妻拜新年,再就謝她照顧燕燕和綠竹。寧哥?是跟著綠竹過日子的人。賀大奶奶笑道:“不必提他,他沒處道辛苦。”
賀寧嘀咕:“這店裡起早貪黑的人有我一個,燕燕和綠竹哪有我辛苦。”
元秀說不必,她不肯受禮,燕燕綠竹按她坐下:“你啊,貴夫人了,妻憑夫貴,不得不敬你。”雲展聽了大樂,向元秀道:“不安不必,趕緊打賞。”
元秀一起一起的打賞,還沒有打賞完,敬安等聽說給錢進了來,討過錢後,敬安和永益開始打賞,賀大奶奶是綠竹的母親,黎氏是婷姐的母親,一得就是雙份兒。
賀大奶奶駭然:“難怪東哥去年分打賞銀子一千多兩,敢情這是真的。”黎氏嫣然的笑,當然是真的,她在衛王府裡住著,知道殿下們富貴出自皇家,在這樣的朝代裡,全國的人供養著那一家。
那個給錢最豪爽的敬安拿著元秀給她的二百兩也高興的不能自己,纏著元秀說晚上看花燈,打算買多少盞燈,永益揣著壓歲錢,和婷姐說晚上出攤吃東西。
中午吃酒,加上侍候的人,席麵幾乎擺不下。正廳擠四桌擠,三桌分出主次來正合適。夥計們在後院的住處擺一桌,元秀元慧那正房堂屋擺一桌,東廂西廂也擺,還是不夠。
店堂不擺,免得染到衣料上味道。南邊海味源源不斷的送來,擺在敬安郡主的店鋪裡出售。隻有晚上秀才們來時會在店堂用飯,那沒有太多的味道,如果酒肉折騰上一回,這頓飯可能吃到晚上,衣料味道應該會變。
好在對麵是護國公府店鋪,擺不開的席麵擺到對麵,護國公府店鋪裡也來行禮,也同樣得到元秀、敬安和永益的賞錢。
敬安是表嫂賞,她就賞。
永益還不太懂的年紀,奶娘當家。奶娘本來沒想到,主要是去年沒有這麼多的人同時在店鋪,去年元老太爺還在京裡,元連鄭留根大多陪著他。去年沒有黎氏和婷姐。祁東一個人在京裡,賀大奶奶是個女人,出遠門總要帶上幾個人。
跟的人,趕車的人,一下子多出來。
永益的奶娘讓人往家裡回話,丁氏想也不想的送來賞錢。丁氏一年到頭送元秀姐妹的是大頭兒,再就給永益、元慧做衣裳也花不少,今年又添了個婷姐但花費不多。這點賞錢相比之下毛毛雨般,給的不用考慮,隻要永益在長大的這些年裡繼續受到照顧就好。
而且為永益的這些花費,在勤儉持家的丁氏手裡,從沒有從當年的進項裡超支過。
酒席擺好以後,大家飛盞推杯的敬起酒來。
章媽媽是受到優待的那位,她的地位無人能比,在元秀眼裡,章媽媽證明燕燕的清白,在雲展眼裡,他好心留住老世家體麵卻差點被南陽侯府辦砸,如果燕燕受辱自儘,算是他世子逼死。幸好燕燕出府不受虐待,這親事勉強還可以看,南陽侯夫人的奶娘日夜陪伴燕燕理所應當,雲展勉強算章媽媽是理所應當裡的一個小小功臣。
章媽媽坐在元秀旁邊,這份榮耀老媽媽自然能懂。
元秀不時招呼她,含笑相對:“媽媽,咱們再吃一杯。”章媽媽算主人,自然道:“那是那是,就吃醉了就睡去,誰還敢笑話不成?”
她麵上笑容可掬,內心還是感歎,如果她奶大的姑娘能坐在這裡吃上一口酒,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