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鐵城再打個哈哈:“我妹婿定親時,我家收下玉如意,回禮金如意,擺在你吏部的公事房正中,還有個紗罩,旁邊題詩,憂國憂民。這不對吧。”
吏部尚書笑道:“我吏部為西北送官員,一送,就送到郡王府上,我們得意一下,如何?”
唐鐵城聳聳肩頭:“文法不對,意思不對,不通又不通。”
吏部尚書還沒有惱,吏部文辭不通這是當麵罵人。戶部尚書問道:“世子,你剛才的話何意,我幾時咄咄逼人過,咄咄逼人的難道不是你家?”
唐鐵城道:“看吧,這就是京裡的尚書,我躲行不行?但有公事詢問,容我回家請示父親再回不遲。尚書大人.....們!今天是孩子抓周,不是聚眾鬨事。”
高名英冷笑:“聚眾鬨事的是誰,你難道沒數?我去一趟公差,被你們大營的人拿住就戲辱,我刑部在你西北勢單力孤,誰是聚眾的那個?”
唐鐵城哈哈一笑:“真好笑,每年都有層出不窮的人揣著一紙刑部公差公文往我西北大營裡鑽,一審,乞丐強盜山賊混混,什麼樣的人都有,我一直為高尚書叫屈,什麼樣的人都敢打你刑部招牌,你被冤枉到姥姥家。怎麼,還真的全是你的人?”
高名英啪的一拍桌子:“世子,這是京城!”
吏部尚書走到雲展背後:“今天吃喜宴,世子又是客,不能讓他們打起來吧。”
雲展微微一笑:“一個狠,一個橫,咱們管不了。”
吏部尚書也是一笑:“那我話說到,我不管了。”
他回座,和戶部尚書挨著,戶部尚書老神在在的吃酒,自言自語:“管他們做什麼,都不好,我就願意看他們打架。一個不許我管稅收,另一個前天又審出十萬贓銀,又自己扣下來,送張無用公文給我。”
說到這裡,忽然臉扭過來,戶部尚書對上吏部尚書:“你現在也學壞了,你好像也扣下應該給我的錢了吧?”
吏部尚書耐心解釋:“那是上一批官員出差結餘的銀兩,給下一批公乾的官員們用,我不是給你公文了嗎?”
戶部尚書氣結:“我案頭滿滿,就是因為有你們會寫公文。”
吏部尚書堆笑:“你彆衝我一個人來,你問高尚書要,他才是應該給你的,他扣的最多。”
對正廳擺放的禮物努嘴:“平西郡王府今天送的有百萬,你盯著我做什麼,他家有錢,你盯著他家。”
戶部尚書怒火中燒,高名英和唐鐵城正吵的不可開交,他插不進去話,一個人拿酒乾生氣。
本朝富裕,皇帝唐澤登基後,很快太平盛世,一百萬在戶部尚書眼裡不算什麼,可惱可氣的高名英總是大刺刺扣下來。
祁越抱著欒英走出來,唐鐵城和高名英暫時安生,欒英抓著一把子東西,四、五個金燦燦的金箔小書,上麵鑲著紅綠小寶石。
戶部尚書一看嚇一跳:“這襖袖子明明長,還不趕緊放下來,把他手裡東西哄下來,沒看到正往嘴裡放。”
祁越忙把欒英手裡的東西哄下來:“我隻想讓他拿著給雲世子瞧瞧,英哥抓了一把子書。”
一手抱欒英的祁越,另一隻手從背後拿出一個盤子,笑道:“綠竹準備這個,所以英哥抓的好。”
滿滿一盤子的小金書在表麵,有大有小,下麵還有小金筆,小到指甲大的金硯台,欒英想不抓中詩書的前程都難。
大家笑上一回,祁越把欒英送回女眷那裡。
酒菜又上一巡,馮氏見到是個空當,匆匆回到西邊園子看貴生,貴生剛睡一覺,正在吃午飯,見到母親來,噘起嘴:“弟弟過生日,為什麼我不能去玩?”
馮氏忍著難過:“你去做什麼,讓彆人笑話嗎?”
照顧貴生的還是從清河侯夫人那裡借的媽媽,聞言道:“二姑奶奶,你且大方些,我聽說來好些貴客,貴生哥兒也可以抱去認認人。”
馮氏歎氣:“媽媽,不是我不讓貴生過去,人情冷暖,儘是嘲諷。”
有貴生以後,馮氏一直為金鎖沒鑲珠寶,帽頭兒上玉不好,和公婆慪氣,今天欒英掛著個項圈,下麵有個鎖片,上麵鑲著珠寶,而小帽頭兒上的玉,馮氏一眼認出是老侯夫人當年首飾匣裡的,是南陽侯府的家傳之物。
馮氏不願意抱兒子出去被人笑話的心情是真實的。
欒英這個時候抱到母親手上,章媽媽和燕燕奶娘道:“快把項圈拿下來,老重的東西,墜著哥兒了,而且他總想舔一口。看看,又低頭舔了,舔不到項圈,這衣領扣子全是濕的。”
小孩子其實不應該佩戴鑲嵌珠寶的首飾,他們拿到什麼都喜歡往嘴裡塞,夏天夠得著吃腳丫的大有人在,而如果夠得著金鎖片這種的話,舔多了說不好把鑲嵌結實的珠寶舔下來,這就要出大事情。
馮氏隻是想顯示長子的了不起,其實當時給她珠寶,她也不會讓貴生佩戴,不過就是置氣罷了。
貴生就繼續不高興的呆在房裡自己玩耍。
氣憤的紈絝們逮住欒景罵時,工部尚書揣著一份不高不低的禮物上門,原來聽見高名英打唐鐵城,這位尚書也跑來看熱鬨。
他坐下也一肚皮火氣:“我工部修固西,是為表彰元遠大人,令尊扣下我的人,強迫他們把周圍邊城全修繕,半年後才回,鐵世子,你來解釋解釋這是什麼道理?”
唐鐵城笑道:“我自家出東西,借用你的官員,不要太小氣。”
工部尚書怒道:“你問我要東西,我會給嗎?”
唐鐵城嘻嘻:“吃酒,今天賀喜,不痛快的事不提。”
高名英冷笑端酒:“鐵世子,咱們剛換的大碗,不醉不歸。”
工部尚書這才發現周圍不對,周圍四張桌上,兩張坐著唐鐵城帶進京的將軍親兵,另外兩張坐著刑部的官員。
兩下裡虎視眈眈。
工部尚書納悶:“這像賀喜嗎?”
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一起悄聲:“彆摻和,你要是不進來,差點就打起來。”
工部尚書道:“雲世子難道不管?鐵世子是將軍,算他的客人。”
剛說到這裡,雲展笑道:“你們兩個,幾時打起來,我都等著急。”
唐鐵城和高名英齊聲道:“你要看,偏就不打。”
雲展道:“好好,我不多話,等下你們打起來,我也不管。”
沒一會兒,唐鐵城和高名英都年青氣盛,為公事又劍拔弩張。
小客廳上,紈絝把欒景一通好罵,凡是惡字開頭的詞語全用光,凡是帶惡字的也用上,雖然肚子裡墨水都不多,但勝在唇舌多,把欒景罵的直瞪眼睛。
悠悠然的說了句實話:“我也覺得這不對,我也覺得我惡貫滿盈,我也覺得我罪大惡極,唉......”
吳天雄拚命使眼色,想讓欒景說惡貫滿盈大家有份,欒景低頭沒看到。
二更後,除去唐鐵城和高名英還在拚酒,清河侯等負責倒酒,其餘客人大多散去,南陽侯夫人讓欒景送老親回家,回來的路上,欒景讓馬車拐到民巷裡,不要人跟,摸黑踩雪走到一家門外麵,認了認地方,從袖子裡掏出一錠十兩元寶,用用力氣,向著院內扔去。
他本想扔到院子裡,力氣過大,撲通一聲,可能砸中門或窗戶,有人驚起:“誰啊?有賊!”
欒景已經跑遠,坐上馬車回家。
這是他坑害過的一個女子成親後居所,被他調戲後,嫁了一個瘸腿丈夫,能被紈絝調戲生的不會差,嫁的不好是欒景造成。
欒景已經忘記了,春江伯世子等人一件件一樁樁給他重新羅列出來,讓欒景想忘記也難,因為有些調戲是紈絝們有份,或者互相吹噓。
回到家,望著紅燈籠照出喜色,欒景茫然走在中間,耳朵邊響動的還是罵他的話。
“你也配,你做了壞事也配得兒?你家今天收的是金磚,金磚!”
正廳上傳來哄笑聲,像是高尚書他們還沒有走。
欒景跌坐在一株樹下麵,他也想不通這算怎麼一回事情。
第二天唐澤知道南陽侯府正廳上談話的大概內容,唐鐵城桀驁,高名英狂傲,戶部尚書氣急敗壞,工部尚書惱怒,吏部尚書自從祁越入贅就總是竊笑,有勝過平西郡王一籌的得色。雲展漫不經心看熱鬨。
唐澤沒有多心。
他的父親先帝就是多心,翰林權臣們主要行使的是監視百官之職,監視到最後,變成誣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唐澤及現在的六位郡王也險些喪命。
登基時,唐澤就知道自己約束不住外省的桀驁人,他沒有經曆過東宮太子的鞏固時期,也沒有在諸皇子中出類拔萃過,他穩住皇位,建立在姑母大儀公主頗有聲譽。
如果公主當年有野心,也就沒有唐澤。
所以唐澤對於平西郡王府的種種驕傲可以不放在眼裡,他家至多在西北鬨騰鬨騰。帝位千古史上沒有,唐澤隻要自己在位時太平盛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