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侯擔心兒子,上午又來看他,第一句話就問:“昨晚睡在店鋪裡?”欒景說是,南陽侯吐一口氣,在他看來,隻要兒子沒被店鋪裡攆出來,任何事情先消了一半。
父子站在風雪裡一個角落說話,欒景悶聲道:“父親,您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情,今天以前,上官看不上我,有英哥以後也沒聽見他有什麼親近話。有那麼幾句,全是調侃我調戲祁氏結果娶了能發家。不算親近話。同僚們以前諷刺嘲笑我,有英哥以後不敢再說,但還是嫌棄。剛剛,他們給我出主意,能賠禮就賠禮,能賠錢就賠錢。父親,昨天老賀也沒怪我。我以前看不上的人,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安慰我。”
欒景想想他的紈絝知己們,牙根可以咬斷,他和吳天雄算相對富裕,出門吃酒玩耍他倆花錢最多。
結果呢,當胸一刀的就是這些人。
欒景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呢?老賀比我有錢,同僚們比我有才,上官比我官高,春江伯世子他們還要靠我接濟。結果這些用不到我的人,反正幫我出主意。”
欒景沒有覺得風雪冷,世事比風雪更冷。
南陽侯也沒有覺得風雪冷,他早就知道世事比風雪冷。
他道:“兒啊,我就對你說過,少與他們往來,好人能一個帶一個的好,你們就像我當年,一個帶著一個去浪蕩。我沒能管下來你,是我回想當年你祖父也這樣說我,我也沒有聽。你祖父拿出很多家財也要尋個科舉的女婿,惹得你娘直到今天還存心裡。給我尋親事也是這樣,你外祖父科舉出身,又願意和你祖父坐下說話,這親事就定下來了。你祖母因此不高興,所以看不上你娘不說,把你的親事定給清河侯府。你娘直到今天還存心裡。你祖母說過一些話,你小,你當時聽了也不懂。你祖母說,世家就要尋世家。此後又把一些首飾提前給馮氏,你娘直到今天也存心裡。你娘呢,就拚命想把你的親事定給她娘家姑太太膝下,你的表妹。唉,你祖母沒去世前,婆媳時常尋氣生。馮氏小時候格外伶俐,又肯說話,時常陪你祖母開心,你祖母就是這樣喜歡上她。如今看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馮氏伶俐過了,長大也以為伶俐就行,什麼都敢做。自過門和你娘爭著管家,哪有半分祁氏的穩重端莊。你嶽父是好的,及時把馮氏的陪嫁換掉,在娶祁氏上麵也沒有一點猶豫。我敬重他,我願意跟著他和虎步侯他們往來,其實在我心裡,也早就不想和他們走動。”
欒景道:“是啊,父親,我真的糊塗,嶽父為什麼還要幫他們。你們長輩不往來,我們怎麼會往來!”
南陽侯歎氣:“你嶽父看著比我老的多,他日子過得更加揪心。每個人的胸懷不一樣,我從小就服他。你嶽父和我起小也不是像你們這樣不堪,大日頭底下當著人來人往就調戲良家女子......”
欒景叫道:“我那不是為表哥嘛!”
南陽侯抬手:“這是你當差地方,彆叫。我知道你為得昌,你為得昌這樣值嗎!”
欒景琢磨一下:“父親,如今看來,值!”
南陽侯一愣,他說的時候沒有想到,此時也是麵色大變,本來的一腔道理消失乾淨,一捧糊塗浮現出來。
“是啊,這是怎麼了.....”南陽侯也暈乎了。
父子相對無言,南陽侯什麼也不想再說,隻是叮囑兒子:“好好當你的差,你同僚們說的對,有錯就賠禮,該賠錢咱們就賠錢。”
欒景從懷裡取出一個小本子:“父親,我已經賠了幾家。”
打開來:“這家,我扔牆裡十兩銀子。這家,我扔了十二兩......”
南陽侯吃驚的看著兒子,忽然想到:“你給刑部看了嗎?”
欒景一拍腦袋:“他們問我的時候,我嚇的忘記了。”往外麵就跑,南陽侯追之不及,為欒景請了個假,苑馬寺的上官說不要緊,都出這樣大事,隻管先去弄明吧。
欒景衝到刑部,把他的小本子送上去,很快到高名英案頭上,又很快到雲展案頭。
雲展看得直撇嘴,對送來的高名英道:“你查實了嗎,這都什麼東西。”
高名英笑道:“這還用查嗎?這不是新墨寫出來的,他說是去年就開始辦,我一看便知真假。哎,你強壓下來的親事,我今天才覺得能見天日。”
雲展笑道:“知足吧,外省這樣事情不知有多多少,我辦兩件,陸娟娘如今安居樂業,祁氏如今家大業大,你這刑部尚書不如我就低個頭,還好意思說我嗎?”
兩個人對著笑謔幾句,雲展又笑了:“你把那一百多件全交給他,讓他賠禮去。”
高名英失笑:“一百多件也不全是他的,從昨天到今天,查實京裡的三十多件,這紈絝隻占六件。六家裡隻有三家嫁在京裡,這紈絝本子上寫著已扔了錢。”
雲展慢慢的麵色凝重:“這麼說,一百多件裡有一半以上會是誣告?”
高名英騰的站起:“你說的對,就要過年,禦史什麼都接,我和他們算賬去。”走上兩步,又回來:“禦史接這個沒錯,我不好尋他們事情,我把這甩到大理寺去,讓他們去和都察院糾纏。”
雲展沒好氣:“什麼叫接了沒錯!紈絝們大多在京裡,禦史們自己就不能查實嗎?你現在就去都察院罵去,”
然後掩麵一笑:“罵過人家就報我名字。”
高名英道:“我先罵你。你不去,我報你名字哪有用,你慫恿我挨罵,你先不是好人。”
雲展還是笑:“我是個好人,你按我說的辦,彆管這一百多件是不是他的,都給他,讓他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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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評論,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