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鎮靜的元秀,腦海裡驚鼓轟鳴,每一封回敬的信寫出去,元秀日夜懸心,可讓她不做此種抗爭,直覺催促她、攪和她,直到她照辦方能安寧。
在靜夜裡也曾想過,這樣的抗爭哪有意義?惹惱世子吃虧的是哪個,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將把為妻子的那方壓住無法動彈。
交戰的想法在每一次閱信後得到平衡,“回信”壓倒性勝利,信發出去以後,猶豫、彷徨、憂愁,甚至還有懼怕接踵而來,讓元秀的每個夜晚充滿囂亂,直到下一次再次閱信後,“回信給他,不退一步”這想法再次壓倒性勝利。
有人可能要說,世子人不錯,何必抗爭?
首先這是年青人激情之下的特權,衝動是年輕的大眾標誌,但凡年青、年輕時節,都會做一些當時看似沒有意義的激情,如果人到中年回頭觀望,會奇跡般的發現有些激情是一生的亮點,又或者在人生的某個曆程裡,當時的抗爭意義非凡。
當然,打家劫舍、市井悍罵這種不算,這不是激情,這叫沒理。
激情,總還是出自感情,對一件事情的感情,對一件東西的感情,對自己保護的感情。
此時的元秀,就是閱信以前經曆的循環般猶豫、疑惑、畏懼和愁悶。
她不知道這樣的書信往來要到什麼時候,又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難道,直到成親的前一天,她和世子還要在手書上戰個不停,等到進洞房,蓋頭揭起,夫妻眉眼相對開始新的回合。
在這樣心情之下,讓元秀端坐不動,其實是她不確定匣子裡麵的東西,還是想好了再開不遲。
於是,在奶娘、黎氏、婷姐的好奇笑容裡,看似穩如泰山的坐著,是個好生矜持的姑娘。
黎氏暗暗的讚歎,愈發的感激老師元家,蒙丈夫的老師不棄,留自己和婷姐住下,婷姐得以延續秀姐的品格,當讀書姑娘,尋好的親事,倘若學會秀姐一星半點的穩重,婆家沒有挑剔。
同時,她知趣的拉扯著婷姐:“看你跑亂衣裳,和娘回房整理清爽。”
黎氏是這樣想的,有自己這個外人,還有婷姐是個孩子,秀姐當然不願意開匣,未婚夫妻間的東西怎麼會隨便給人觀看?
婷姐擰身不肯,水汪汪眼神巴巴鎖住匣子:“秀姐姐,給我看一眼可行?”
相對於知道元秀心情的燕燕、綠竹,全然不知道元秀心情看到牛文獻就生歡喜的奶娘,六歲的婷姐既不會懼怕世子,也不懷奉承心情,小孩子的眼光不偏不倚,手指匣子外雕刻花紋道:“我認得這是瑞草,這是麒麟,都是吉祥物。”
燕燕、綠竹被提醒,世子提親的時候被秀姐罵了,但沒有實質上的大動雷霆,而是以詩經回應,也可以說是唱和,這半尺來高的匣子裡,不見得全是罵人責備的信件。
他有這麼閒嗎?
燕燕撇嘴暗道,雲世子可不是欒世子。
綠竹也恰好這樣想。
兩個人對視一眼,親手把匣蓋揭起,元秀茫然中呆若木雞,還沒有想好對策的她根本沒想到阻攔,珠光寶氣映照初冬的陰沉天,讓房裡光線大放明亮。
珠寶不是燈,這種大放明亮僅僅是視線裡的猛然一亮,在各人的感覺裡。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