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就看了紅豆,她的眼睫閃動幾下,果然好看,又強行忍住愉悅,把個眼神斜瞟,放到燕燕打開的信上麵,望著那起筆蠶頭落筆燕尾的端正字體,燕燕、綠竹常說的話到元秀心頭。
世子的字,著實好看,這一手隸書足見功夫。
按見字如見人的說法,有一位瀟灑風流的才子佇立麵前。
元秀每一回看雲展的信都免不了生氣,是她先被字拿住心神,很容易就看進去意思。
雲展看元秀的信不動氣,是他以發現挖掘未婚妻才學的角度,看到元秀一手簪花小楷,世子高興,看到元秀運用典故對罵流暢,世子很高興,這表明他沒有定錯親事。
元秀就不相同。
婆家的府第、丈夫的官職,都讓她有喘不過氣之感,除非不要這門親事,否則元秀向上仰望是必然的事情。
有人要說,讀書的姑娘你沒有魄力,你應該胸懷日月腳踏山河。
那你想想吧,讀書人時常想的是中舉做官治理國家,從七歲進學的時候就揣摩家國大計,他出口成章是應該的,說不出來才奇怪。
種田農夫從早到晚想的隻能是風調雨順,他要天天不想著田頭,也就不叫農夫,叫隱居。天天想著贏利,不叫農夫叫商人。
商人們巴不得朝利夕盈,天天想著治理國家的,遲早要叫秀才。
春秋時期的鄭國商人弦高,做生意的路途上,智退秦軍保衛國家,這是個案,不是隨手一抓,商人裡就出來一堆的弦高;長沮、桀溺是孔子遇到的兩位種田隱士,說的話讓孔子也悵然一時,總不至於跑田頭隨便問一問,全是種田隱士。
元秀,就是元家的一個小姑娘,她的祖父心懷治理國家,死裡逃生返回家鄉,一生無官無職;她的父親在上一個衙門坐冷板凳,現在的衙門裡被當地彪悍的守將瞧不上;她的三叔跟著嶽家親戚在任上,還沒有官職。
從地位上來說,這是一場天地般懸殊的親事,雖然是讀書姑娘,卻不做功名之想,在過往歲月裡屬於個人的魄力,招架不住這種懸殊,她能頻頻的以書信抗爭,已經是個有勇氣的姑娘。
再說,敬重她的夫婿,是她所受教育裡的一環,其實夫妻互相敬重也應該是所有社會裡的一環。
說到這裡,又有人要說了,眼前看到的清一色渣男怨女,好吧,看問題你總要細致一點,雲展這不是也在表現他可以依靠,他鄭重提親事,殷勤發書信,他對元秀的敬重就在這樣的舉動裡麵。
這一封信的內容,就又一次讓元秀看了進去,她強行維持的端莊閃了個空,滿麵的紅暈燦若雲霞。
“手撿紅豆,彩線成串,珠玉陪襯,秀卿賞玩。”下麵蓋著小印,寫著紅泥主人,不用問了,這是雲世子的彆號,或者是他認可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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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度第二次肝膽排毒,這一次完成二更四千字,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