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夜裡漸漸的大,風自夜中來,把雪揚的猛烈張狂,三更鼓過的宅院這裡靜若幽水,長街上出名的花街喧鬨聲隻有更盛。
“喝。”
懷裡抱著一個歌妓,背後倚著兩個舞妓的欒景高舉酒杯,大著舌頭道:“不醉不歸,誰走誰是混蛋。”
和他在一起的男子們哄笑起來,紛紛的回應著:“今兒可痛快了,花魁小娘子也有正眼看咱們的時候,哈哈,欺負咱們沒官兒做嗎?爺們家裡有爵位,捧不起她還捧不起彆人?總是叫小花魁難過一回,掉了掉榜,哈哈......”
這群最高年紀不超出三十的男子們,是南陽侯、臨江侯、龍山侯、虎步侯、春江伯、許昌伯、西和子爵、定和子爵等的兒子侄子們,有的是世子有的不是,不耽誤他們玩在一起。
大茶壺來添酒,出門以後也搖頭腹誹,大好的家世怎麼樣也能混個一官半職,不用寒窗不用科舉,但是這些敗家子兒們除去喝酒就是惹禍。
沒有官職就沒有俸祿,一切冰敬炭敬及任上能拿到的錢一概沒有,乾吃家裡進項也不當家,平時的時候在花街稱王,前幾天來了一個外省進京述職的官員豪富,力捧出來一個紅魁首,也是那紅魁首不好,再紅也還是在京裡掙錢不是嗎?惹這些霸王做什麼。
她紅了就眼裡不認這些紈絝,當然,這些紈絝也沒照照鏡子,除去南陽侯世子、臨江侯世子等幾個出手闊綽,其它的據說西和子爵家裡又賣一塊田產,他們不是個個有錢。被紅魁首冷落又不肯罷休,大家約著捧了另一個老妓。
沒錯,是個老妓。
硬生生把紅魁首羞到當眾痛哭跑走,那官兒一打聽紈絝身份嚇得變了臉色,丟下酒錢走人以後,才被發現他其實是個官兒,這些紈絝們打聽人不缺門路。
這會子,就這起子紈絝最開心不過,嚷著爺爺家裡不缺官職,幾時想做幾時有。
欒景這麼開心的,今天晚上當然不回去,有人可能要問他心裡不尋思尋思嗎?他的爹打年青這樣過來,他的爺爺也這樣過來,他有什麼可尋思的,這就是他的日子。
......
雪迷天地緊裹萬物,看見有敞開的窗戶呼的一下子衝過去,忽然起來的這陣風雪讓房裡坐著的元連抬了抬頭,握在手中的筆尖離開紙張。
視線從博古架上掃過,見到沙漏上鐘點,元連訝然的道:“三更過了的?”
趕快看向房間的另一端,那裡擺著另一個案幾,鄭留根拿著一卷書搖頭晃腦的背著,他的小臉兒上沒有困意,像是越背越精神。
元連微笑:“留根呐,睡了吧,我寫完這封信也就睡了。”
鄭留根也看向沙漏,然後還是搖頭:“這房裡可太舒坦了,半個時辰前我還吃了一碗餛飩做宵夜,再讀半個鐘點的書才對得住這房間這宵夜。”
元連笑容加深,秀姐太有福氣了,侄女婿安排妥當,竟然宵夜也準備下來。
按說天寒地凍的在溫暖地方很容易入睡,可是大家吃了宵夜後重新精神起來,元連從窗戶就能看到左右廂房裡都有人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