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呆呆的走著,背後的賀喜之聲仿佛遠在天際,渾渾噩噩的少年無法麵對現實裡的這一幕,他落榜了。
有人重重握住他的肩膀,試圖喊醒他,賀賢弟的叫上十幾聲,賀寧從茫然裡勉強認出他:“喬又楠啊,我隨便走走。”
本朝的最南邊兒,花城喬家的子弟,喬又楠還是不肯放心,關切的道:“跟我們回護國公府歇息也罷,我沒有中,白零兄也沒有中啊。”
他的背後負手而立一個男子,約在二十來歲,比喬又楠年長,更比賀寧年長,這是內陸錦城的陸非帶來,是陸家的遠親。
白零生得雙眉斜飛,好一副孤高獨立的模樣,言談裡我是飽學之士,取功名如探囊取物,喬又楠也喜歡高談闊論,他們和賀寧在護國公府認識以後,時常形影不離。
白零哼上一聲:“我輩寧乘風雲去,不曾哽咽數功名。”他看不上賀寧的頹廢,甩甩袖子轉身走開。
賀寧此時看不到喬又楠的關心,也看不到白零的嘲諷,他隻想離開這喧鬨的地方,推開喬又楠繼續往前走去。
喬又楠很擔心,有人落榜後失迷症發作,這種時候不能強扭他,失迷症的人安安靜靜,解開症結也容易好,一個不小心刺激成失心瘋,好起來就不容易。
喬家堪稱花家的文人風骨,家中子弟們到年紀就讀書,就出過一個失迷症轉失心瘋,論起來是喬又楠的祖父輩,今年五十歲出去也沒有好,他瘋起來力氣很大,日常也要有四個人看著他。
喬又楠不敢再攔賀寧,跟在他旁邊拿話勸解:“二舅老爺也沒有中......不中的人多,中的人少,寧哥你還沒有二十歲,下科再來又有何難?”
“三哥這裡來說話。”花城喬家帶隊的喬雙羽喊著,喬又楠在他自己房頭裡,排行為三。
喬又楠以喬雙羽馬首是瞻,眼睜睜的看著賀寧去了,實在不放心,對喬雙羽擺擺手:“我就來”,就近喊一聲祁越,滿麵春風的祁越過來:“請說。”
“賀寧不對勁兒,你跟著他。”
自小一處長大的兄弟,祁越知道賀寧沒那麼脆弱,盯著賀寧後背看看,笑道:“彆理他,他走一會子就好。”
喬又楠沒有辦法,他回到喬家子弟裡,喬雙羽向他道:“咱們隻有一個得到官職,接下來就要選官,我想聽聽公主和雲世子的指點,還有汪家的家學裡有幾位先生著實不錯,兄弟們都說再請教他,世子今晚大婚,要煩他也得等上幾天,我想,咱們在京裡留上一個月怎麼樣?”
“那當然好,從南邊到北邊這路太遠,要不是為科舉誰會跑來,既然來了,自然多領略京裡風光,要知道咱們來到就準備科舉,這京裡京外的我還不曾好好玩過。”喬又楠大喜。
站他下首的一個兄弟拿肩頭頂他,笑道:“你還不曾好好玩過嗎?你不中我半點不奇怪,見天兒就和春闈第十就得意忘形的賀寧、再一個孤芳自賞的白零在一起,你們出門的次數多,看書的時候少,你要中了,那倒活見鬼。”
喬又楠也好笑起來:“這是什麼話,你也沒中,又是什麼理由?”
那兄弟還是硬邦邦的話:“勸你的好話。你知道嗎?錦城陸非雖帶著白零前來,但偶然說起話來,也說白零狂放不羈,我勸過你幾回,你總是不聽。說不好那春闈第十的也不跟你們一處玩,好好讀書的話,他也中了。”
喬又楠無奈:“閉嘴,背後不要說人。”他們轉為歡歡喜喜,商討著在京裡怎麼遊玩。
此時,賀寧走上長街,茫然腦海裡響起轟鳴,越哥中了,瀚哥也中了,接下來選官就成,元三叔中了,接下來選官就成.......官高官低不能選擇,但是去哪個衙門效力有自主權。
新集萬年老三剛興頭沒幾個月,重新跌下來萬劫不複,他不想看到熟悉的人,長街的熱鬨也讓他更墜深淵,沿著長街,賀寧走出城門。
六月的天到處似蒸籠,城外涼風習習也難解天地間暑熱,賀寧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走著,慢慢的想起一件事情。
這事是不是眼前最重要的,賀寧這暈頭轉向的模樣裡,連這半年來對他有恩的雲展大婚也忘記,滿京紅綢也不能提醒他,倒不見得是賀寧心頭第一,他在春闈後的幾個月裡,滿心裡飛黃騰達,隻有官職才是他的心頭第一。
他想起來這件事情,是沿著數月裡走熟悉的道路,眼前是青磚綠瓦的村落。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