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感覺到喜轎平穩起來,不再有下跳板的感覺,這應該是到大路上,耳邊再也沒有人來說功名,元秀納悶,二叔竟然沒有嗎?再一想二叔也年青,再趕一科沒有什麼。
接著,就悵然寧哥沒中。
悵然輕鴻般掠過,她欣喜綠竹可以留在京裡,和燕燕、和自己,還像以前那樣常來常往。這欣喜沒片刻,抿一抿紅唇,裝出悵然來,繼續為寧哥難過,可實實的沒法難過,想想寧哥沒有放京官和外官的煩惱,再說動他留在京裡讀書,那麼燕燕、綠竹和自己又像在新集一樣的常來常往。
就在她決定還是高興時,忽然的想到父母親,不管雲世子怎麼安慰,不管祖父怎麼勸解,一天沒有收到父母親的消息,一天等於父母生死未卜。
新人出嫁都是要哭的,元秀泣了幾聲,被紫芍勸下來,轎子裡有鏡匣和脂粉,紫芍又幫她補上妝容,弄得元秀沒法再哭。
她在轎子裡沒法看到外麵的景象,元老太爺在馬上撫須輕歎,暗道靡費的他說不出口,就隻是緩緩的點著頭,向著這自碼頭到京門幾十裡路的喜字不斷一直點頭。
這天地也披紅綢般的景象,也讓綠竹顧不上賀寧沒有中舉,而她在見到賀寧後,聽到他沒有中舉,瞬間愕然一下,也就恢複正常,即刻又高興於她不用陪賀寧去外省,她應該說幾句安慰話,卻變成:“這樣啊,那你留在京裡讀書等下一科吧,燕燕、秀姐和我要在京裡起商鋪,你當賬房。”
然後,大大咧咧的綠竹就高興去了,還覺得白賺了個賬房先生。
鄭留根和元慧見麵歡歡喜喜的,元財姑縮在和綠竹的馬車裡屏氣凝神,眼前這大場麵把財姑又嚇了一回,見到巍峨的京門時,鄭留根讓元慧看,綠竹太高興了,需要有人分享,也讓財姑看:“城門上也結著紅綢呢,還有喜字,你看你看,這就是了,秀姐當得起這樣的大親事。”
元財姑小聲道:“綠竹,讓我下車吧,我走了,等明天你忙完表姐親事來找我,再陪我找舒澤。”
綠竹奇怪的看她:“為什麼,你不去看秀姐拜堂嗎?”
元財姑把腦袋縮縮,把腳也縮縮:“我,我當不起這樣的地方吧?”
綠竹怒了,鑒於還在親事進行時在,她話出口的時候壓住聲音,低而惱怒的道:“虧你還說當娘家人,你就是這樣當娘家人的嗎?你看我還不算正宗娘家人呢,我也一定跟著進宮,咱們新集來了一百來人,至今還在京裡,厚著麵皮借住在國公府上,你想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元財姑呆呆。
“因為我們都可以算娘家人啊,你也看到世子這氣派多大,所以秀姐也不能弱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娘家人,懂了嗎!”綠竹道。
元財姑直了眼睛,像有人在她腦袋上敲上一棒,她叫了起來:“是是,我得去,我得給表姐幫場子.......”
“閉嘴,咱們又不是混混,幫什麼場子,反正你得去,記住了。”
“是是。”元財姑信心大增,原來財姑跟在這個隊伍裡不是占了吃占了車,而是一個正宗的娘家人呢,她抱緊自己可憐兮兮的包袱,把腰杆挺直。
長長地喜轎進入京門,鼓樂聲又一回高高的昂揚,這回得大聲說話才能互相聽見,小巷子裡少年的低語喃喃入無聲。
“恭喜。”舒澤的眼淚滑落,碎成的八瓣裡片片有喜轎在內,他知道裡麵坐著秀姐,他看到喜轎前後馬上的元老太爺和二爺元連。元遠、元運都離年日久,舒澤不記得他們的麵容,也就沒有奇怪秀姐沒有兄弟,嫁的又是高門,父母親居然沒有送親進京。
膝下隻有一女的元遠完全拿得到假期,也可以送親進京。
默默盯著大紅的喜轎,看著這整個京裡的張燈結彩,舒澤再次回想到那個令他此後無數回痛苦噩夢的夜晚,那一刹那的鬼迷心竅令他生不如死。
他失去追逐心愛姑娘的資格,還得到討厭的人為妻,元財姑,這輩子也不想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