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跡皺眉。
以這位司曹的秉性,恐怕是真的要殺人滅口,但他派去的人沒想到這位諜探會如此棘手,被人家反殺了。
“司曹大人,他知道您為何……安排他撤離嗎?”陳跡問道。
“此事當然不會告知他,”司曹回答。
所以,叛變的那位諜探,還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被滅口。
但是,一旦對方真的倒向密諜司,一定會將自己知道的全都抖漏出來,屆時……自己便危險了!
“司曹大人,敢問他有可能藏在何處……嗯?”陳跡察覺不對,飛速向後退去。
可他退的速度,哪有對方追擊的速度快?
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陳跡便被對方單手掐住了咽喉,提在半空中。
司曹大人歎息道:“不要出聲,不然我還得殺一整個院子的人。”
陳跡奮力掙紮著,臉憋得通紅。
然而在司曹這種修行多年的行官麵前,他這個初入門徑的新手,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陳跡想高聲呼叫,喊熟睡的梁狗兒出手,可他嗓子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隻能掙紮著用手指在對方手背上寫道:為何殺我?
司曹不答,隻是靜靜的注視著陳跡的瞳孔,像是在注視著死去的標本。
陳跡心念電閃,司曹之所以殺他,是因為對方要將那位叛逃密諜可能會抖出來的情報線徹底清洗。
這是所有情報機構慣用的清洗政策,情報工作非同尋常,一旦出現一個破綻,就需要整組人馬全部撤離或清洗。
如果叛逃諜探供出陳跡,陳跡說不定就會供出百鹿閣。
百鹿閣作為景朝軍情司在寧朝境內最大的財源之一,不容有失!
陳跡心中大急,他快速環顧四周,打量著可以自救的方法,但火藥沒有製作完成,就算完成了,現在這個距離也最多是和司曹同歸於儘。
這世界最有重量的兩個詞彙,無非是權力與實力。
陳跡幻想過自己安安心心的住在醫館裡當個太醫,也幻想過浪跡江湖脫離密諜司和軍情司,可這一切幻想沒有實力和權力支撐,都是妄想。
修行!
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現在怎麼辦?
就在此時,醫館竟又響起敲門聲!
咚咚咚。
那聲音在雨幕裡顯得有些沉悶,卻格外突兀。
司曹瞳孔驟然收縮,他提著陳跡迅速來到正堂角落,眼神明滅不定,似乎在思索著要不要直接殺了陳跡,再闖出去。
他看向陳跡,陳跡快速以手指在他手背上寫道:我來應付!
醫館內靜了下來,隻餘下外麵的雨幕聲。
片刻後,司曹低聲說道:“你知道該怎麼做,若是求救,你必先死。”
陳跡掙紮著點了點頭。
司曹將陳跡放下,緩緩鬆開了手。
陳跡揉了揉脖子,語氣鎮定問道:“誰啊?”
門外之人淡定說道:“金豬,開門吧,有事找你。與雲羊、皎兔的約定一樣,出手一次五十兩銀子。”
司曹與陳跡相視一眼,陳跡壓低了聲音快速說道:“他必然還沒抓到叛變的密諜,不然說話不會如此客氣。”
“那他來做什麼?”
陳跡急促道:“必然是你們搜捕叛諜的動作驚擾了密諜司,他們恐怕想在你們之前找到這個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我可以借密諜司的手去找他,看看密諜司掌握了什麼線索。”
司曹麵色沉穩,看不出情緒,門外再次傳來催促聲:“小子,快開門。”
陳跡再次說道:“司曹大人,雖然雲羊與皎兔已鋃鐺入獄,但我已獲取金豬的信任,一樣可以接近內相。我知道你關心百鹿閣,我與伱一樣關心,這便是我對景朝的忠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這個叛諜,想辦法除掉他!”
司曹微微眯眼:“做事前想好後果,你若向金豬求救,必然會暴露自己景朝諜探的身份。到時候,哪怕你投誠,金豬也必然不會放過你,你知道他們有多痛恨我們。”
“明白!”
司曹慢慢退入櫃台後麵蹲下,豎起耳朵聽著。
陳跡則一邊整理著領子掩蓋掐痕,一邊走向門口,拉開大門。
門外金豬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站在嘩啦啦的雨幕裡:“怎麼磨蹭這麼久?”
金豬身後,還有十多名諜探披著蓑衣肅然而立。
陳跡低聲說道:“剛剛有人起夜尿尿,所以耽擱了……金豬大人登門何事?”
金豬說道:“跟我走,我們在紅衣巷抓了個軍情司的諜探,他們好像正在抓捕一個變節的諜探,我們得先一步找到這個人,這個人很重要!”
說罷,金豬讓人扔給陳跡一套蓑衣。
陳跡一邊披蓑衣,一邊漫不經心的掃視醫館櫃台。
他最終沒有將司曹點出來,隻是披好了蓑衣,轉身走進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