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說?”
“他們說……”劉宇西停頓了一下,語氣中有些哽咽。
李浩然突然發現自己手裡缺了什麼,原來是煙。他需要抽一支煙。煙就他的褲袋裡。他挪動了一下身體,掏出了皺成一團的煙,從中抽出了一支同樣皺得像曲棍球球柄的煙。他把煙叼在嘴上。
“他們說。”劉宇西繼續說道,“我爸爸就在從前錢河調查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就在這條路上,轉彎的時候速度過快,再加上對麵突然來了一輛貨車,導致躲避不及,車輛失去控製,所以衝出了路麵。”
李浩然拿起打火機,準備點燃香煙。但他突然想到,此時是在劉宇西的車上,邊上還坐了一位女孩。一位傷心的女孩。這個時候抽煙,似乎不太應景。他熄了打火機,右手在空中揮了揮,又把嘴裡皺不拉嘰的煙塞回了皺不拉嘰的煙盒。
“當我趕到殯儀館的時候,我爸爸已經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一動不動,隻不過神情樣貌還是跟平常一樣,臉上帶著笑容,就像他坐在家中的沙發上,喜歡摩挲我的頭發一樣。”
李浩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可能還是覺得沒抽煙的煩悶感。現在如果能抽一支煙,肯定賽過活神仙。他搖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感覺好了一點。
“我沒問劉建軍我爸是怎麼死的,因為當時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事情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爸爸一定會留在我身邊,一定會告訴我他隻是出了一趟遠門,等到我生日的那天,他自然就會回來,給我唱生日歌,跟我一起吃生日蛋糕。”劉宇西把車停在路邊的硬路肩,趴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
李浩然伸過手,想要拍拍劉宇西起伏的肩膀,但又覺得她是女孩,感覺此時拍她的肩膀恐怕又不太合適。他縮回了手,從紙巾盒裡抽了兩張紙,遞給了劉宇西。
“謝謝。”劉宇西接過紙巾,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車子又重新啟動,緩緩返回到正常的路麵。
李浩然覺得很愧疚,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那你是怎麼發現你爸爸的死可疑呢在?”
“傷口。”劉宇西說道。
“傷口?”
“對,就是傷口。”劉宇西很肯定地說道,“在殯儀館時,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我爸爸整容化妝,跟平時一模一樣,但我還是細心地發現,他腦袋上的傷痕。他們跟我說出事的時候,我爸爸正在開車,是因為躲避前車而翻下路肩,導致頭部重擊而引發的顱內出血神經死亡。但從我爸爸當時頭上的傷來看,根本不可能是因為駕駛原因而死。”
“為什麼?”
“因為我爸爸頭上的傷根本不在前部,而是在後腦勺。稍微懂得一點駕駛常識的人,就會明白,當你在開車的時候,就算撞擊,傷口也絕不會出現後腦部分。”
“嗯,後腦有頭枕,頭枕一般會用舒適度較高的海綿或者橡膠填充。”李浩然頜首,“但這可能會出現一些特殊情況,比如說車子在坡麵上翻轉,或者人被甩出車外,導致頭部撞擊上堅硬的物體,等等。”
“你所說的這些情況,應該都不會出現。”劉宇西看了一眼車窗,指了指前方一塊突出的山岩。“那個地方,就是我爸爸出事的地方,你所說的車子翻滾,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問題,除非地球上出現了非牛頓重力定律。”
順著劉宇西所指,李浩然看到,那山岩突出的地方是一個急轉彎的地方,視線剛好被突出的岩石擋住,如果不集中注意力駕駛,而對麵又突然來車的話,的確很容易出現事故。但有一點也可以很明確,就是在轉彎的地方,就算車子衝出路麵,似乎也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因為急轉彎下麵的,就是一個坡度很緩的小山坡。那麼,可能受傷的原因,隻有兩種,一種是因為劉宇西父親開車的速度很快,但坐在後排的劉建軍絕不可能隻會受一點點小傷。第二種原因,非自然的不正常的死亡,而這種死亡隻有人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