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讓莫恩取下他的項圈,而是帶著莫恩穿行在了卡普亞的每一處。
他們首先去的便是富人區,因為莫恩身後跟著的男人一看就是非常高級的奴隸,所以守衛們直接查都不查一下的,便是讓莫恩帶著男人走了進去。
看著兩邊的白色大理石建築,莫恩對著身後的男人問道:
“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呢。”
“名字對奴隸來說不重要,主人。”
“可我不認為你是奴隸。”
“但羅馬認為我是奴隸。”
莫恩不由得看了一眼男人,男人也是立刻站住。
“羅馬認為你是奴隸嗎?”
點點頭說了這句話後,莫恩便是帶著他繼續向前:
“你要我看什麼?”
“這兒的一切,主人。”
莫恩回頭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
所見的便是大片光鮮亮麗的人群,很顯然,他們都是卡普亞的上流階層,而在他們身後,基本都多多少少的跟著幾個奴隸。
有身強力壯充當搬運的男奴,也有作為侍女的女奴。
“羅馬沒有所謂的女仆,侍從,這些工作都交給了更加能乾的奴隸。”
“而在這些奴隸之中,也已經建立了相當完善的升遷機製,隻能打雜的劣等奴隸,能夠乾一些精細活,也能住進房子裡的下級奴隸。”
“還有這些能夠跟在主人身後伺候的中級奴隸,他們可以吃的更好,也更接近自己的主人。”
“而他們再進一步的話,則是我這樣的上級奴隸,基本都有非常獨到的地方,吃穿用行甚至超過了很多不錯的商人。”
“但是,我們這些上級奴隸也可以說是不可能恢複自由身,成為合法的羅馬公民。除非是那些隻為床第準備的女奴。”
“不過我也很少聽聞,會有性奴成為自由民乃至更進一步的成為貴族夫人。”
“或者說,我甚至很少聽說有奴隸成為羅馬公民。”
在莫恩的沉默傾聽中,男人指了指那些衣著光鮮亮麗的人們說道:
“貴族們隻把奴隸當成自己諸多財產的一部分。”
莫恩的視線從男人的身上移開,因為莫恩聽到了彆的動靜。
在他左側的街道,大量的奴隸在衛兵的看管下默默列隊集合。
而在他們上麵的二樓,則是一個正端著酒杯的奴隸主。
隨著他每點出一個名字,就有一個奴隸應聲站出。
等到他的點名結束,便是有三分之一的奴隸被他挑了出來。
莫恩沒辦法從這些奴隸的臉上看到什麼情緒,因為都是千篇一律的心如死灰。
接著,幾把短劍被衛兵們扔到了奴隸們的身前。
奴隸主滿意的看了一眼因為自己而被吸引來的人們。
旋即,他將手中的酒杯扔下了窗戶。
當價值不菲的法洛蘭玻璃的破碎聲響起,奴隸們便是朝著地上的短劍一擁而上。
已經不需要宣布規則了,因為這樣的事情顯然持續了很久,從被鮮血浸透了的地麵便可以看見這一點。
接著,搶到了短劍的奴隸們爭先恐後的朝著自己身旁的同伴刺去。
而沒有搶到短劍的奴隸也沒有等死的打算,他們用牙咬,用身子撞,用拳頭砸的開始了反擊。
但終究是一群不知道如何戰鬥的奴隸,所以很快,這約莫十幾名奴隸便是隻剩下了最開始搶到短劍的幾個。
看著麻木中終於透露出少許驚恐的幾個握劍奴隸。
人群,樓上的奴隸主都是讚歎的鼓起了掌。
他們又欣賞到了一出精彩的戲劇,至於奴隸的死亡?
那算什麼損失?這些奴隸甚至還沒有那個摔碎的杯子值錢!
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可以隨意支配和揮霍的財富。”
“好了,主人,還請您和我去下一個地方。”
男人有點擔心自己這位新主人做點什麼,但萬幸的是,他隻是駐足看了一陣子後便跟著他離開了富人區。
跟著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不斷滴著鮮血甚至是肉塊的運屍車。那上麵裝著的都是剛剛死掉的奴隸。
周圍的路人們對此唯一的反應便是捂住鼻子。
因為鮮血混合著奴隸的體味實在是太難聞了。
至於彆的反應,那就沒有了。
奴隸的命在羅馬沒有人在意。
男人帶著莫恩接下來去的地方是平民區。
這兒的奴隸相對富人區來說居然不減反增!
按照莫恩粗略的估算,大約三個人裡才有一個是沒有戴著項圈的自由民。
“您是不是覺得奴隸的數量太多了?但這才正常,奴隸是羅馬這個龐大帝國最為不可或缺的基石。”
“他們不僅是用來交易的財物,他們還是能夠用在各個方麵的萬用資源。”
“漿洗衣物的女工,馱運重物的苦力,收割稻穀的農夫等等,都是奴隸的工作。
”
“而且奴隸可不隻是這點用處,您想一下,主人,您是否希望可以有一個任勞任怨還知道輕重的人晝夜不分的看護您剛出生的孩子?”
“您是否希望一個隻需要給點食物便能為您乾任何事情的血肉機器?”
“您是否希望自己也能和那些上等人一樣,累了,渴了,都有人伺候?”
“那麼您一定需要一個奴隸,便宜,好用的奴隸!”
站在莫恩身旁的男人靜靜的說道:
“羅馬的平民們也需要奴隸,因為這是他們的手腳。”
吵鬨聲再度在莫恩耳邊響起。
隨著莫恩的視線掃去。
一個非常年輕的奴隸,或者說那就是一個稚氣未退的孩子。
他被高大的壯漢像是擰著小雞一樣的擰著頭甩出了屋子。
在咕嚕不停的滾動和人群的避讓中一直滾到了大街中央。
可壯漢顯然並不打算就此停下,他罵罵咧咧的快步上前。
一把抓起了那個孩子的頭發。
直到這時,人們才看見這個年輕奴隸的額頭已經到處是血。
顯然在被扔出來之前,他就被打的很慘了。
“你怎麼敢在乾活時睡著的?整整一缸的麵粉全都壞了!”
“那可是我店裡一天甚至兩天的量!”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還讓你住進屋子裡,讓你有了厚實的牆壁可以擋風遮雨!”
在壯漢的憤怒中,幾乎有那個奴隸臉一半大的拳頭瘋狂砸上他的臉麵。
和之前見到的奴隸不同,男孩沒有一言不發的承受一切,他還想要說話:
“不是,主人,我隻是昨晚一直在幫您清理爐子。”
可男人卻是越發憤怒。
“住口,無論如何,那都不是你睡著了的理由!那一缸麵粉你知道能買幾個你嗎?”
主人怎麼可能有錯呢?
奴隸怎麼可能沒錯呢?
男孩被打的鼻青臉腫,口齒不清。
一直到他奄奄一息的在壯漢手中歪過頭後。
壯漢才是晦氣無比的將其扔在了地上。
厭惡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鮮血,他一邊扯下圍裙為自己打出血的拳頭包紮,一邊對著周圍的人喊道:
“誰要這個晦氣的玩意?不多,兩枚,不,一枚銅幣就行!”
一些人心動上前,先是掰開這個孩子的牙口查看具體年齡。
然後才是直接伸手探進他的褲子,看看對方是不是被騸掉了。
但很快,上前的人便是看著奄奄一息的男孩搖頭道:
“雖然騸了,但我不可能給他錢看病,算了,賠錢貨。”
壯漢也露出了愁苦的臉色,不是後悔自己快要殺了這個奴隸,而是苦惱於屍體的處理。
雖然不是大事,但有點麻煩。
“真的沒人要嗎?銅幣,我願意出五枚銅幣轉讓。我可沒功夫處理這堆爛肉。”
“說不定把他拖回去後,他還能自己活下來!”
在白撿錢的誘惑下,終於有人站了出來,並吩咐自己的奴隸將其帶回去。
帶走男孩的是兩個奴隸,其中一個想要將其抬回去,可另一個卻是表示了拒絕,一把推開對方後就直接將其拖在地上帶了回去。
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連奴隸自己都覺得命如草芥,但又融入了羅馬的方方麵麵,這就是奴隸。”
“主人,您如果想的話,我就要帶您去下一個地方了。”
莫恩點點頭後,跟著對方去了下一個地方。
這一次去的是貧民區。
而且在來時,莫恩甚至剛好看見了之前在富人區看到的運屍車。
隻是比之前所見時,這上麵堆積的屍體又更多了。
高的幾乎讓莫恩覺得這遮住了光。
而且也更零碎。
這兒的人基本沒有項圈。
莫恩不知道是他們自己將項圈摘掉了,還是他們本身就是自由民。
但莫恩知道這兒的人過的恐怕連奴隸都不如。
因為看著運屍車上灑落的肉塊和血水,居然有很多人不斷的擠上去搶奪。
即使大家都知道那是人肉。
“隻要知道那是肉就行了,主人。至於是什麼的肉,不重要。”
“這兒的人基本都快要餓瘋了。”
男人的聲音繼續響起。而在兩人前麵不遠。
那輛運屍車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大量的屍體被其隨意的倒下。
理論上,屍體需要被運送去逝者教堂祭奠,掩埋。
但在這兒,一群奴隸的屍體顯然隻需要送到這兒來。
然後那些餓瘋了的家夥就會幫他們處理掉一切。
至於對方會不會因此惹出什麼事情。
那不可能,有一道精心修建的高牆嚴格阻斷了一切。
並且,千百年來,外麵和這裡也已經形成了默
契。
裡麵的人再怎麼發瘋也記得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不然,就不是快要餓死了,而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運屍車才可以隨便入內,以及直接入內的莫恩兩人至今都沒有遇到襲擊。
因為前者代表了重要的食物來源,後者僅從對方的衣著上就讓他們知道這是貴族。
血肉被分離撕扯甚至是直接咀嚼的聲音,讓莫恩覺得有點壓抑。
莫恩深吸一口氣後,便是想要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