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車在停車場一停,跟前就是直達入戶的電梯。

一路上除了他跟李助理,再沒有第三個人有機會知道她的蹤跡。

阮頌一開始看到顧嶼洲的消息說封筱哭了,以為就是單純委屈哭的。

因為袁印海以前壓榨他頂多不講師德不要臉,喜歡搞威逼利誘那一套多一點,還沒到瘋瘋癲癲,人格分裂的地步。

是阮頌一路從山上下來,跟著定位趕到顧嶼洲家,真正見到封筱本人才知道。

小姑娘這哪裡是簡簡單單哭得有點厲害,完全稱得上是嚎啕大哭。

沙發上,顧嶼洲和李助理兩個大男人坐在旁邊,撐著額頭已經被她哭沉默,除了遞紙就是遞紙,垃圾桶裡、茶幾上滿滿當當全是紙團,顯然已經找不出合理有效能夠安慰到她的話。

阮頌從入戶電梯出來,嘗試著喚了下她的名字。

封筱抬頭看見他,大概是終於見到和自己遭遇相同的人,之前不管顧嶼洲怎麼勸都止不住的眼淚,眼下立刻就停了,起身飛快一把撞進阮頌懷裡。

阮頌卒不及防被她抱個滿懷。

也是想不明白最近怎麼了,他自己好好一條鹹魚,忽然一下成了救世主。前有孫凱孜,後有封筱,一個兩個都喜歡往他身上撲,還都讓他非常沒有辦法拒絕。

阮頌當場那叫一個手足無措。

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碰女生,一雙手懸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該往哪放,順背也不是,摟肩也不是。

最後還是拍戲無數的任欽鳴,相當有技巧將人架下來克製著黑臉說∶已經沒事了,沒人能找到這。

等到封筱終於被他們穩定住情緒,重新安頓回沙發上坐好。

屋內氛圍瞬間有些微妙。

這還是顧嶼洲跟任欽鳴第一次見麵。

顧嶼洲坐在沙發左側首先提問∶道理我都懂,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我家裡?

阮頌還在整理封筱哭出來的鼻涕紙∶我總得找個由頭請假吧,就我一個人突然走也太奇怪了。

以前上學請假都說自己發燒,現在上班請假就說媽媽發燒。

正好之前彈幕見過他們視頻,知道任欽鳴跟他媽媽關係好,絲毫不對兩個人一起為這件事缺席覺得奇怪。

我倒是比較不懂你為什麼要阮頌單獨請你吃飯,明明做好項目就是你分內的事。任欽鳴隻有在對阮頌說話的時候才會叫他頌哥,其餘對上其他人完完全全就是公事公辦的口氣。

顧嶼洲從看直播就覺得自己跟任欽鳴搞不來∶你應該不懂的是為什麼你跟阮頌談著戀愛,還能讓他受這種委屈,影帝。

顧嶼洲故意著重讀了最後兩個字。

任欽鳴果然被戳中痛處,回擊的話剛到嗓子眼門口,阮頌已經打斷∶要麼你們接著吵,我走?

兩人頓時閉嘴不說話了。

阮頌真是覺得又離譜又看不懂∶這也能吵起來,我請他吃飯不是都已經征求過你同意了?

任欽鳴被他反問的整個人直接蔫巴,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那個時候色迷心竅,根本沒過腦子。

但阮頌緊跟著也數落了顧嶼洲∶弟弟你彆覺得自己很光榮行不行,換個人這麼背地裡背景調查我,我老早一腳蹬了,文明社會講究人權和隱私權,一開始還騙我你姓李,是項目製片人,要不是我看方維不順眼,你早就拜拜了,懂?

各打五十大板,顧嶼洲也閉嘴不說話了。

阮頌直接讓李助理給兩人打包。

管他是丟去書房臥室還是陽台淋浴間,總之彆在客廳待著礙他的事。

等周圍環境清掃乾淨。

阮頌看小姑娘先前哭成那樣,以為自己多半還得花點時間安慰安慰。

結果李助理剛給他們帶上客廳的大門,小姑娘已經從破舊的單肩布袋裡開始往外拿東西。

錄音筆、U盤、洗好的郵箱收件截圖照片、素印海編劇工作室所有項目參與人員的名錄…等等等等,通通依次擺開放到茶幾上。

連教她應該怎麼取證都省了,阮頌直接愣住。

就在剛剛封筱哭到崩潰的時候,他都還以為自己即將麵對的是個柔軟可欺的妹妹。

但封筱就一麵保持抽噎,一麵條理相當分明向他介紹說∶

錄音筆裡有我進袁印海辦公室的所有對話,每一次我都錄了;U盤裡有我給袁印海代筆寫過的所有劇本,每一版修改我都保存了;照片郵箱收件記錄是我從袁印海電腦上偷拍的,我給他發的所有郵件都會在標題注明我的姓名、劇本的名稱集數,以及修改版本,時間全能跟U盤裡的文檔對上;項目參與人員名錄是我每天在他辦公室,聽他發語音給不同的人安排任務,自己整理出來的…….

阮頌一大通聽她說著,漸漸從驚訝轉為沉默。

他們太像了。

現在的封筱幾乎就跟他當年一模一樣,竭儘所能搜集一切證據,卻矛盾得半分不敢輕易讓外人知道。

甚至剛剛封筱麵對顧嶼洲也隻是哭,直到和他獨處才真正把東西拿出來。

這段談話因為封筱的有備而來,時間比阮頌預想中縮短了很多。

並且洽淡結束時,小姑娘的情緒已經基本恢複平靜。

阮頌從最開始麵對她的無措,終於也變成了主動過去抱住她,低著聲音在她耳邊說∶馬上就結束了,該是我們的東西都會還回來。

封筱卸下在心中積壓已久的石頭,一雙眼睛滿是放空∶不是有意一定要拖到現在才聯係你,隻是我開始真的不信,是看到直播裡孫凱孜老師去找你,還帶了一整個群的人才改變的主意,覺得說不定真的有萬一…….

再加上袁印海近來發瘋越來越嚴重,她是真的會害怕,怕自己哪天讓他一個不高興,連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懂的。阮頌隻是隔著頭發,摸了摸她腦袋,我跟你一樣,但你比我做得好。

顧嶼洲本來想說分開前,請阮頌和封筱一起出去吃頓飯,但李助理謹慎建議他們最好還是在東窗事發之前保持距離,免得被有心人看到。

幾人也就簡單點了點外送到家裡草草解決。

任欽鳴自從被阮頌訓過那麼兩句後,全程沒再正眼看顧嶼洲,更沒怎麼說過話,上了餐桌也一直隻顧吃。

顧嶼洲以為事到如今,他肯定已經知道所有內情的來龍去脈。

可其實阮頌今天從節目組把他抓來什麼也沒解釋,隻說讓他跟著走一趟。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阮頌曾經又在那個叫做責印海,所謂德高望重的院長手下遭受了什麼.,全是他自己從幾人交談的隻言片語中大致拚湊出來的。

等到一切結束,他又坐上駕駛座,載著阮頌兩人一起趕回綜藝現場。

車內氛圍說不上沉重,但也絕對不算輕鬆。

阮頌歪著腦袋,抵在車窗問他知道這些以後是什麼感受。

任欽鳴通通如實交代∶—開始是震驚,然後是慚愧,真的很慚愧我當時居然完全不知道……也沒想到你今天會用這種方式告訴我。

並不直接說,而是讓他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

就好像在告訴他∶因為我知道直接告訴你,你肯定會想儘一切辦法安慰我,但安慰無濟乾事,我現在也不需要安慰了,隻是單純想讓你知道。

而在任欽鳴聽說阮頌以前也像封筱手握一切證據時,他和顧嶼洲一樣不能理解。

既然板上釘釘的證據已經有了,為什麼不敢告發?

然後他聽見阮頌回答顧嶼洲∶因為不相信公正道義。

就算有證據揭發了又怎樣?

證明了袁印海學術作假、證明了他們兩個草根受到迫害,然後呢?這個爛透了的世界真能讓袁印海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嗎?

也許是可以的。

但正處於絕境,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的他們沒有豪賭的資本,好死不如賴活著。

所以素印海才敢如此猖狂。

專挑沒有退路、沒有靠山的學生下手。

其他學生單看他們這些被選中的孩子覺得風光,得到了名師的疼愛,其實隻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好在是封筱的運氣比他好,盼到了一個叫阮頌的奇跡。他自己卻沒能盼到。

夕陽西下,大片大片橘紅燃燒的火燒雲渲染天際。

阮頌直視車擋風前方,冷不丁道∶我們今天晚上彆回去了。

任欽鳴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出現故障。

阮頌坐在副駕駛又重複了一遍,就像以前高中帶任欽鳴逃課一樣∶就說我媽發燒有點嚴重,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

任欽鳴握著方向盤手心發燙,連帶眼皮都像是被眼前壯麗的黃昏燎熱∶……意思是我可以帶你去開房嗎?

他們以前逃課都是為了乾這事,有時候是阮頌心情好,有時候是阮頌心情不好。

阮頌甚至認真思考了兩秒。

這麼久過去,他其實早已做好自己會憋屈在心裡一輩子的準備,現在意外有了沉冤昭雪的機會,按理說高興。

可他的心情卻比他預想中要糟糕得多得多。

言語上的安慰就免了。

直接去你家吧,路過便利店多買兩盒套。阮頌的思考得出成果,他還一次都沒去過任欽鳴成名之後買的房子。

殊不知任欽鳴等的就是這句,瞬間一腳油門踩到底,萬事俱備道∶不用買了,我家都有。

原來今天盼到奇跡叫做阮頌的人不隻是封筱,還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任狗∶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確信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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