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在厘清他們沒複合也能滾到床上是個什麼情況。
然後徐蘭說∶你們自己私下怎麼折騰我管不了,我隻管你們不要在《合拍19天》裡穿幫,OK?
這次不等任欽鳴開口,不知道何時從房間出來的阮頌已經抱著胳膊靠到走廊門框上,聽見免提替他答,剛剛經過一番折騰的嗓音啞啞低低∶不會穿幫,蘭姐你放心。
任欽鳴應聲抬頭。
看見阮頌身上套著他肥大的睡袍,腰帶鬆鬆散散係著,兩條長腿若隱若現,指間還夾著閃著猩紅的煙,赤腳踩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睡袍領口裡綻出的紅痕就像點綴在雪地裡的梅花,大腿內側也能看見。
徐蘭一聽他在,開門見山便問∶你最近有什麼事要告訴我的嗎小頌?
老牌經紀人馳騁沙場多年的直覺不會出錯。
這段時間徐蘭不僅跟阮頌本人打了招呼注意不能捧殺,跟《合拍19天》的節目組也打了招呼。
從江智和孫凱孜在綜藝裡出現,輿論就有一直有往不要神化任何人這方麵引。
但徐蘭晚上還是有點睡不踏實。
實在是阮頌這個人留給她的疑問太多,留給網友的也多,這種好奇心絕不是簡單引導一下就能打住的。
比如為什麼阮頌一個文化生去讀了藝術,為什麼阮頌師承名師研究生畢業還要重新開始,為什麼阮頌銷聲匿跡,就連江智找袁印海本人問聯係方式也問不到……
這些問題暫時還沒在輿論中發酵,但種種線索穿插起來,很難讓人不多想。
雖然我隻需要負責管任欽鳴,但現在你們兩個是一體,你出了事,等於任欽鳴出事,任欽鳴出事就等於我出事,所以如果你想到了有什麼是需要提前防爆的,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行嗎?
徐蘭跟阮頌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前前後後接觸下來,她已經知道搬出職業精神最能說動阮頌。
任欽鳴之前是不知道阮頌跟袁印海那些事,現在忽然知道,他還真是有點拿不準要不要告訴徐蘭。
但阮頌比他預想中乾脆。
身形頎長的人倚著牆壁,輕車熟駕找到他安置在牆體柱旁的煙灰缸∶我本來是準備這兩天找你。姐你在公關這方麵是專業的,所以我這件事很多輿論走向上的細節可能還需要你把把關。
這年頭連殺人都不用償命,何況隻是一個院長不痛不癢占了點窮學生的東西。
既然已經決定扳倒袁印海,那就不能有一絲一毫錯漏,必須趁現在把自身的流量優勢發揮到最大。
所有能用的資源用起來,自己可能考慮不周全的,也都得厚著臉皮求人參謀起來。
徐蘭也不管阮頌想求她幫忙的是什麼事∶就衝你肯坦白告訴我,我肯定幫到底。''
娛樂圈什麼樣的黑料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沒有預案,措手不及。
多少藝人都毀在大意。
就像是出現某種奇跡,封筱白天剛聽過訓,當天晚上就恢複到了袁印海心中的正常水平。
發送到他郵箱的劇本,總算讓袁印海狂躁的心有了一兩絲安定,交給製作公司過目也不再有問題,那邊還安撫讓他好好休息。
說之前不順,可能就是一邊代課一邊寫劇本太辛苦,精力不夠導致的,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幾乎習慣性的,袁印海自從阮頌開始參加綜藝,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瀏覽一遍有關他的一切熱搜。
有因為顏值出圈的,有因為他跟他那個影帝男朋友任欽鳴出圈的,更有孫凱孜、江智喊活要跟他合作項目的.
他能看見這些,自然方維也能看見。
方維眼看一個有過抄襲史、險些畢不了業的卑鄙小人,靠著上綜藝包裝炒作節節高升,心裡的不平衡早已到達頂點。
眼下臨近他們班一年一度的同學聚會,方維終於忍不住給袁印海發了消息。
【方維∶我真的太氣憤了院長!我們編劇行業所有人勤勤懇懇,哪個不是靠筆頭的真本事吃飯,就他一個阮頌,弄得跟要出道的流量明星一樣,沒人看過他的作品,但人人都追捧他,這種風氣對行業來說影響也太壞了!完全就是劣幣驅逐良幣!浮躁人心!】
他滿以為袁印海作為當年第一個揭發阮頌抄襲的人,看見自己嗬斥阮頌,一定是會給予支持和回應。
可事實卻是袁印海給他的反應相當避重就輕。
【老師∶沒有真才實學的人最終一定會敗露,一時的熱度不過是鏡花水月,終有破滅的一天,我們隻需要靜待他自食其果即可,不必花費過多的精力在這些無意提升自我的事情上】
方維完全不理解。
【方維∶但我們明明就可以直接翟穿他!為什麼還要放任他欺瞞大眾,賺取本不屬於他的東西??】
【方維∶而且您有所不知吧,連環殺人案那個IP如果不是找到了我手上,製作方差點就打算找阮頌寫劇本了!是我出麵說才攔下來的!】
如果之前幾條消息麥印海都還能控製住自己的脾氣,那麼最後這條一從聊天框裡蹦出來,袁印海瞬間就把手邊的水杯砸了,大罵方維蠢貨。
並且砸完水杯不夠,手邊有什麼砸什麼,乒鈴乓啷一股腦全被袁印海揮到地上,白日人前的斯文全然不見。
方維在那頭左等右等,隻等到七個字。
【老師∶你不要去招惹他】
方維∶???
如果這不是他敬重已久的師長,他肯定抬手就要回一條您到底在害怕什麼過去。
之前臨近研究生畢業,發現阮頌抄襲。
按照性質,明明可以直接扣下阮頌的碩士學位證,可最後袁印海硬是連個處分都沒給,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聲張。
這要是在以前,方維也許就真信了袁印海不希望A大戲文出抄襲醜聞這種漂亮話。
但他今天再看看這些維護,他幾平要懷疑袁印海就是對阮頌偏愛之心不死,包庇罪名罷了!
殊不知今天的阮頌,和從前飄如浮萍任人欺的阮頌早已今非昔比。
看著阮頌在微博越火,素印海心裡就越焦慮。
因為這代表著阮頌掌握了越多的話語權,和他的地位越對等,不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被他從影視圈除名封殺的路邊螞蟻。
阮頌明明就該跟他之前選中的所有學生一樣物儘其用之後泯然眾人,怎麼就沒發現他還有個出道當演員的男朋友....
阮頌的爆紅成了袁印海的心魔,多年來建立的完美人設危在旦夕。
以至於第二天一早袁印海在班上上課,甚至出現幻覺。
他驚覺自己居然看見阮頌又和以前讀本科時一樣,戴著口罩、帽子,坐在教室最靠窗的角落,筆直筆直抬頭望著他。
而挨在他身邊的就是封筱。
依舊是過時的衣裳,樸素的雙馬尾,低頭認認真真看著手裡的教材.就好子像阮頌不存在.,
教室裡其他學生也無一人覺得不對,絲毫沒有見到名人或者偶像的興奮。
袁印海被迫頂著阮頌一瞬不瞬的注視上課,握著鼠標切PPT的手都是抖的。
他必須反複告知自己阮頌現在應該在照顧生病的母親,絕無可能真的趕到這。
就在第一節課結束,他終於成功說服自己,看見阮頌隻是因為近來思慮過重時。
下課鈴打響。
一整節課維持不動的阮頌忽然從座位上起身,然後班上所有學生也一反之前平靜。
隨著砰砰砰幾聲不知是誰擰開的手捧禮花炮,袁印海視野所及之處全是彩條和閃光亮片,安靜的教室瞬間沸騰。
有學生拍桌,有學生跺腳,有學生歡呼,而那個他本以為隻存在於幻境的阮頌,竟是摘下口罩、取下帽子,從抽屜裡端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生日蛋糕,迎著眾目睽睽和越發響亮的噪聲,一步步笑容滿麵向講台走上來。
問∶難道是我長變了嗎?袁院長怎麼好像有點不認識我了,居然一整節課都沒認出來。
袁印海當時看著阮頌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麵,就那麼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你不是應該已經回去錄綜藝……
但今天是院長您的生日啊,忘了嗎?
阮頌噩夢般的聲音始終回蕩在袁印海耳旁,意味深長對他寒暄∶我聽說今年您不打算辦生日宴,以為您一邊上課,一邊管理編劇工作室身體吃不消,實在頂不住擔心,還是決定抽空趕回來看看,正好也給您送個生日蛋糕。好久沒見,彆來無恙。
話音落下,袁印海瞪視阮頌的眸子已經充血。
他正想繼續追問點什麼,不放棄自己還在睡夢中的最後一絲希望。
就聽阮頌忽然傾身湊到他耳邊低低說∶你現在還覺得如果我站出來指認您學術造假,沒人會聽我說話嗎?
袁印海幾平當場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血壓衝進腦子,剛要發作,阮頌已經神色如常從他耳邊退開祝了句∶生日快樂啊,袁院長。
眼前人一雙鳳眸溫和無害揚得很高,就好像他們還是當初人人豔羨的最佳師徒拍檔。
教室外無數其他班的女生聞訊趕來,一看清阮頌的臉立刻開始尖叫,沒兩刻便將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阮頌始終好脾氣笑著,不斷重複接過簽名版、簽名的動作。
所有人都沉浸在名人出沒的歡騰裡,直到聽見身後傳來咚地一聲倒地,袁印海直接暈過去。
學生們被嚇得立刻調頭又開始尖叫院長。
隔著慌亂的人群,隻有阮頌毫不意外掏出手機,沉著冷靜道∶我叫救護車。
作者有話要說∶頌∶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