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他媽是真實的人間??】
錄音、照片、文件傳輸、指使修改劇本的聊天記錄……等等等等,隨便拿出一樣都能置袁印海於死地。
微博因為這一連串帶鐵錘的爆料狂轟亂炸,徹底亂成一鍋粥。
一般抄襲見過,學術造假占學生東西的也見過,但如此大規模、長跨度的連環案件大家真是頭一回見。
對象還是一直以來和藹可親人設不倒的編劇大佬,作品大家耳熟能詳!
網友們從最開始震驚得無以複加集體刷問號,到看見阮頌居然也跟著站出來發聲,臟話已經到了嗓子口。
中間孫凱孜看熱鬨不嫌事大,也跟著出來轉。
【@不想當導演的孫凱孜是好編劇:我就說我阮哥這麼牛*的人,怎麼會玩隱姓埋名,昨天那趟醫院探病當我沒去,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這話一出,直接給大家把重點劃明白了。
【所以是這個袁印海借著編劇工作室給學生鍛煉機會的名頭,招學生進去給他做項目,完了其實根本不給署名權,壓榨學生,是這個意思嗎?我沒理解錯吧??】
【課代表正解,而且這事少說持續了一二十年,昨天扒工作室不就發現他自從當上A大的老師,產出就基本穩定一年兩部了……】
【就算袁印海每年隻霍霍一個,這麼長的時間也至少有十幾二十個未來優秀編劇的人生被埋沒……】
【這瓜真的,震撼我全家,以後大家也彆罵國產電視劇不行了,建議直接罵袁印海,捂腦殼.jpg】
【本來現在國內的編劇行業發展就相當不成體係,不規範,優秀人才難以成長,還有袁印海這種渾水摸魚的人渣……抱拳.jpg】
【所以阮老師才一直沒用自己的大名當筆名……】
【我最愛的《最後一朵太陽花》居然是阮頌寫的……我傻了,真的傻了。感覺自己大學四年白活,以前是真情實感覺得袁院長人很好,瞳孔地震.jpg】
【還有我,前不久剛聽完他的課被圈粉,甚至昨天還為他在微博上跟其他的姐妹吵架,大傻逼竟是我自己……】
【這種事多了,隻是沒人敢說(。】
網友中破防的人裡,有極大一部分比重是研究生。
【代入感直接拉滿了家人們,想想就窒息,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導師,是真的能讓你一直畢不了業,微笑.jpgx3】
【還有誰不知道嗎,研究生就是幫導師乾活的民工,呲牙.jpg】
【日了狗,我導師就愛挑家庭條件差的學生,因為我們聽話,好欺負,公開的秘密了,再見.jpg】
【跟錯了導師是真的能讓你生不如死,希望所有姐妹在選導師之前一定要好好找學姐學長打聽,光本科的不行,要直接找就在導師手底下的研究生打聽,是真的有很多學術渣滓兼修影帝(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開心.jpg】
接下來的微博幾乎可以稱得上全軍出擊。
徐蘭帶著團隊觀望了一下風向,把下一條微博需要發的內容給到阮頌。
阮頌收到的時候還有些疑慮:“蘭姐這稿會不會太白蓮了?”
任欽鳴絲毫不擔心:“有用。”
兩分鐘後,任欽鳴的微博更新。
【@任欽鳴:我是阮頌,剛剛跟師弟師妹取得了聯係才知道,原來大家都跟我一樣,從本科大二大三就開始受到袁印海脅迫,真的再次感到慚愧,當年沒有鼓起勇氣站出來曝光這些事。】
也就是說,袁印海這次事件的惡劣程度,不單單是忽悠招進自己手底下的研究生。
而是直接從本科就開始“選妃”,被選中的孩子要一直忍受壓榨直到研究生畢業。
【這他媽是PUA了吧!!!】
【我真的一個爆哭,媽媽的阮老師到底受了什麼苦啊嗚嗚嗚】
【不要道歉!!媽媽不許你道歉!!!本來咱們無根無萍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我現在隻要一想到我的摯愛《最後一朵太陽花》的編劇,居然受了這種委屈,還是阮老師,我就整個人都要炸了!!!啊啊啊啊】
【需要鼓起勇氣的不是你,是這個社會病了,流淚.jpg】
網友果然反響強烈。
都不需要水軍帶節奏為阮頌找借口,大家已經自主自發聯係上前天阮頌跪地搶救袁印海的事,心疼的要命。
【虧你前兩天還記得他的生日,救了他的命,真是想想就要氣死我了】
【阮老師不用慚愧!你也是受害者,被他蒙在鼓裡以為他改邪歸正了而已15551】
【咱阮老師對長輩真的一直都很尊敬,之前跟媽媽視頻就看出來了,這兩天還在醫院儘心儘力照顧傻逼袁印海】
【昨天阮老師發現方維不知情就已經察覺不對了,估計是看袁印海剛腦梗,怕這個時候直接曝光他身體受不了,所以沒公開說】
【自己都被害到這個地步了,阮老師怎麼還在考慮彆人,對彆人覺得歉意啊,我真的落淚,太捏媽溫柔了嗚嗚嗚】
【媽的我不行了,請問袁印海住哪個醫院哪個病房,我也想去給他探探病,微笑.jpg】
預案中的杠精當然沒有缺席,隻不過光是網友就能擋回去。
【質疑大家都有證據為什麼不發聲的姐妹大概年紀還小吧,以前我老家的高中班主任體罰學生,直接把孩子逼跳樓了,事後什麼賠償和處罰都沒有,輕飄飄一句學生抑鬱症,精神有問題就揭過去了,隻因為那老師家裡有親戚是當官的,再見.jpg】
【說老師控製不住學生的,真的多少有點不食人間疾苦】
【就算戲劇影視文學是藝術專業,A大對文化分的要求也很高,至少得夠一本線,大家辛辛苦苦文藝雙修考進名校,以為可以開始追逐夢想,結果就這???】
【碰上袁印海是倒了你媽的什麼血黴啊……】
【關鍵是他人設還立得好】
【日……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阮老師你彆慚愧道歉了,如果不是你上綜藝火了,真的不會有人關注這件事,我侄女現在高二,就是打算考A大戲文的……】
【袁印海什麼時候死?明年這時候組團給他上墳行不行,抱拳.jpg】
網上對袁印海的聲討幾乎把微博卡宕機。
阮頌、徐蘭、任欽鳴的劇本差不多也就編到這。
剩下關於袁印海究竟如何pua學生的詳細內容和過程,原定是打算由封筱等時間晚一點再發。
但畢竟全民互聯網時代,很快便有新的受害者站出來幫他們把這一步做了。
直接揭露袁印海選擇目標、孤立學生的一係列套路。
【@10屆袁印海編劇工作室的學生:我家條件很差,負債上的大學,工作室同期跟我一起的還有兩個學長也是這樣。袁印海一開始會偽裝成良師益友那類角色接近你,套聽你家裡的情況,確認你是可操控的目標,就會開始對你特殊,故意讓班上同學排擠你,讓所有人遠離你,直到你身邊隻剩他一個。】
對學生來說,專業才能被自己的老師看中,帶進工作室寫劇本本來是件讓人很高興的事,但袁印海借學生沒有社會經驗,連哄帶騙。
先用自己為人師表的人格背書,讓學生在不簽署任何合同的前提下,隻憑一句會給署名權和稿費的空口承諾,直接著手參與劇本製作。
然後在製作過程中,將自己課上沒提過的技法傾囊相授,三五不時給一些小恩小惠拉攏關係。
到最後,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即等待學生劇本全部完成,一波占為己有。
運氣好點,碰上心思單純好哄騙的學生,還能用“製片人不同意用不知名編劇署名”這樣的借口搪塞過去,繼續騙第二次。
但要是碰上警覺性高的,第一次發現他沒按說好的兌現,立馬就會撕破臉。
阮頌當時就屬於第二種,甚至沒等到全部劇本交給袁印海就發現了端倪。
隻是有袁印海之前立的種種人設在,阮頌就跟所有察覺不對的學生一樣,首先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一來二去就會被揪住“弱點”。
【@10屆袁印海編劇工作室的學生:可能大家對特困生不了解,我們拚命學習拿高績點都是希望免學費、拿國獎的。袁印海威脅我們最簡單,隻需要卡獎學金就行,至於我當時那兩個學長,一個是家裡欠債,袁印海幫他們躲債,一個是親哥哥的工作是袁印海介紹安排的,總之他一定會在露出真麵目前找到一個能控住你的東西,讓你無法拒絕他。】
看到這條微博時,任欽鳴就坐在阮頌身邊。
兩人雙雙坐在醫院陽光充沛的花園裡,背後是阮媽媽歲月靜好,絲毫不受打擾的病房。
任欽鳴偏頭問他:“你當時是因為阿姨的醫療費嗎?大三的時候。”
縱觀阮頌整個人,能要挾到他的隻有這個了。
阮頌嫌頭頂的陽光太刺眼,抬起一隻手遮擋:“昂,就缺錢。”
那時候的袁印海可以說極有耐心,大概也是知道他警覺敏感,從大一接近,大二邀進工作室,一直到大三他母親生病開始需要大量用錢,才終於瞅準機會翻臉。
如果說大二在一起那年是他們兩個最快樂的時候,那大三就是噩夢。
“你不也是因為我媽拚命接戲。”阮頌將臉上擋出陰影,微微皺眉扭頭看任欽鳴,“他告訴我有一個很好的出國機會也是那個時候。”
說隻要代筆完成劇本,出國交換的名額就破格劃給他。
任欽鳴最開始出道是為了抄近道,但後來就成了掙錢供他媽看病,想要送他出國讀書。
沒日沒夜在劇組之間跑,一開始當群演跑龍套一天就隻兩三百塊頂天,後來搶上點正兒八經的配角,收入才稍稍漲上去點。
任欽鳴每天回到租房都累得像狗,陪阮頌說不了兩句話就會在客廳沙發睡著,疲憊全寫在臉上。
醫藥費壓死人,阮頌都沒辦法讓他歇一歇、休息一下,自己也會打著A大的招牌出去當家教給高三的孩子補課。
那時他們在一起,也住在一起,但實際說話的時間少得可憐。
所以當袁印海說能幫阮頌介紹項目,阮頌連猶豫都沒猶豫就答應了,電視劇一共四十集,因為他是學生每集給到的報價隻有三千。
阮頌又哪裡能知道彆人實際給到袁印海的報價是每集三十萬,隻是欣喜三千一集足夠解他媽媽看病的燃眉之急。
後來袁印海給他結錢結得勤,基本過一集就會給他結一集的錢。
阮頌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是袁印海私下給他墊的,心裡還非常感激。
直到有一次他偶然聽見袁印海跟製片方那邊講電話,坐地起價,想要抬報價才知道事情跟說好的不一樣。
他不僅是最廉價的代筆,甚至根本不會擁有署名權。
聽見這些,任欽鳴腦袋上狗耳朵打蔫,彎腰駝背倒頭枕到阮頌肩上:“……你應該告訴我的。”
公園裡還有好多病人活動著,阮頌也沒推開他:“怎麼告訴你啊,累得公糧都交不上,有好幾次你脫我衣服脫到一半睡著了,忘了?”
任欽鳴枕在他肩上沒了聲,靜了好半晌才道:“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在阮頌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現在阮頌解決麻煩也幫不上什麼忙。
阮頌依舊不吃他矯情這一套:“還要怎麼有用,我要是不給袁印海當廉價勞動力,你轉頭就要去賣腎了。”
醫院那種地方,儘管他媽媽之前在B市,費用沒有A市高,但也是個吃人地。他們兩個都是還在學校的學生沒有收入,根本不是他們能承受起的。
到時候真到走投無路,任欽鳴絕對乾得出賣腎這種蠢事。
還有這次也是。
“要不是你我怎麼上綜藝,怎麼火,怎麼認識徐蘭、孫凱孜、江智啊。”阮頌嘴上不說,心裡其實明鏡似的,一筆一筆功過算得清清楚楚。
任欽鳴卻還是有點委屈:“那你後來也應該告訴我的,我能養得起你了。”
他從前幾天知道這件事就一直對自己非常不滿,隻是他知道阮頌不喜歡在已經過去的事情上糾結口舌,才沒表露出來。
雖說他前麵幾年是苦,但到大四他投中瑞被選中,收入水平一下就上來了,甚至阮頌讀研一,他就拿了第一個影帝。
沒掙什麼錢,可至少知名度有了,能讓阮頌不那麼為阿姨的醫療費發愁。
阮頌卻揪他耳朵:“又想跟我吵架是不是。我跟你睡覺想要的是男朋友,又不是ATM機,那就是包養小蜜也沒見你這樣的,隻給錢不操人。”
連麵都難得見上。
簡直跟後期的他和袁印海一樣,見麵就是結劇本的費用打錢。
有些事一旦錯過某個開口的時機,後麵再想跟人從頭到尾提起就會覺得好麻煩、好累。
加上那段時間阮頌感覺自己的狀態很不對,過了上頭氣悶的階段就隻剩壓抑,整個人相當暴躁易怒。
就算任欽鳴回來陪他,他也會克製不住惡言相向,什麼事都能吵。
還每次先退步的都是任欽鳴。
時間久了,阮頌忽然有點厭惡自己,覺得自己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然後就是惡性循環。
兩個人能正常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任欽鳴還一次又一次因為經紀人刻意的行程安排,放他鴿子。
情緒累積到阮頌研二畢業,方維那檔子事發生,矛盾徹底爆發。
實情遠沒有阮頌在微博上說的,袁印海承諾不再有下一個受害者那樣美好。
那時候的袁印海一心毀了他,生怕他以後混得越來越好,有機會站出來指控他犯下的罪行。
《上醫》的創意是阮頌的,比賽也是他自己想參加的。
袁印海卻硬借著指導的名義,誘導方維寫了個八九不離十的,聲稱他是抄襲。
不聽話就不給碩士學位證。
阮頌當時真是覺得自己要委屈瘋了,任欽鳴那段時間卻在劇組拍戲,打過去的所有電話都是他經紀人接的,永遠找不到人。
再後來,任欽鳴拍完戲回來很是興奮地告訴他這片大概率又能拿獎,他卻早已麻木,很是平靜提了分手。
阮頌記得任欽鳴那時直接傻了,怔怔望他好半晌。
第一反應就是問他媽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整個人急的不行,死死攥住他的手說:“我現在有錢了頌哥!阿姨的病沒關係的,接下來一年你也可以在家休息,我再努努力,還能供你出國讀書,現在真的不缺錢了。”
任欽鳴來來回回嘴裡不離“錢”,阮頌腦子裡抑製不住地蹦出袁印海的臉,突然就煩了,一把甩開他的手。
“收起你的臭錢”也是那個時候說的。
他當天晚上就收拾行李,從任欽鳴的租房買票回了B市西柳老家,並且不管任欽鳴怎麼說想都不肯再見麵。
阮頌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袁印海毀了,袁印海的目的也達到了。
他就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翻盤的一天。
“幸虧你沒找我借錢。”任欽鳴冷不丁嘀咕。
阮頌失笑:“你心裡還挺有譜。”
分開的時候說了那樣的話,要是再被逼得沒辦法找任欽鳴借了錢,他們兩個這輩子算是完了。
任欽鳴也知道阮頌的脾氣,所以分開的這一整年他去醫院探望阮媽媽無數次,卻一次也沒主動付過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