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想了下,急忙撈起這捧圓鼓鼓的小東西,再翻出洗臉盆。極地站的日常用水都是經過簡單處理的冰川淡水,他倒了半盆進去,再把六號放到裡麵。
六號精神了些,在裡麵緩緩地舒展口腕,來回擺動。徐久稀奇地盯著看了一會兒,接著打水把地上的一攤狼藉擦拭乾淨,方覺得身心俱疲。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不可思議,徐久隻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他重新給手換上藥和乾淨繃帶,到底燒了蠻長時間,此時一閒下來,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他連打兩個哈欠,到底強撐著睡意,又趴在水盆邊瞅了半天,實在撐不住了,才倦怠不堪地爬上床。
“晚安哦。”他小聲說,後腦勺剛一沾著枕頭,便瞬間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鬨鈴聲驚天動地,照常響起,徐久一個驢打滾,狼狽地翻身摔下床,又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要遲到了!
他的意識沒有徹底清醒,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動了起來。他快速套上鞋子,一隻手麻溜地抓起外套,一隻手熟練地去夠牙杯,剛想漱口,才發現裡頭沒有水。
水呢……?昨晚上忘倒了?
腦子裡的霧氣散開一些,徐久終於遲鈍地回憶起這些天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巨型水母吃人,實驗樓被摧毀,撿到微型水母,手上的傷勢大好……
徐久如夢初醒,急忙衝到水盆旁邊,去查看六號的情況。
它怎麼樣了?還好著嗎?宿舍的環境這麼簡陋,適不適合它生活?它不會生病吧?
腦子裡轉著紛亂的念頭,撲到水盆邊上,徐久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盆裡空蕩蕩的,隻剩下水。
他一下急眼了。
不是,昨天還好好的在裡頭呢,現在去哪兒了,這就丟了?!
他的胸口也像這個水盆,突然變得空落落的。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小東西,昨天還和他共處一室,他甚至給它起了名字,結果今天就沒了蹤影……徐久心裡一下憋得難受,有點喘不過氣。
他跪在地上,在桌椅下麵,床底和架子底下來回掃蕩,又仔細找過四方的犄角旮旯。十餘平方的窄小宿舍,叫他翻了個遍。最後,他不抱希望地回到盆邊,把手伸進去亂攪一氣,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丟了。
毫無防備的,徐久的手碰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休息被打擾,六號不滿地變化顏色,褪去偽裝,從水裡現身。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久驚出一腦門的虛汗,當下不管不顧,就把六號拎起來訓斥:“六號!你差點嚇死我!我到跟前了你為什麼不吱一聲?我知道你能說話的!”
六號在他手裡耷拉著傘蓋,皺得像個小老頭的臉,半晌,輕蔑地朝徐久臉上吐了個泡泡。
徐久哇哇大叫,在原地轉著跳腳,快氣死了。然而在生氣之外,他心中更多充斥著失而複得的喜悅。
還在就好……沒丟就好。
他歎了口氣,眉宇間逐漸生出一層疲憊的悲傷。
“下次彆這樣了,我是怕你跑出去,被彆人發現,知道嗎?外頭那麼危險,你要是去了我看不到的地方,我要怎麼找你呢?我自己就已經是根小雜草了,誰都可以來踩我一腳,我……我沒法保護好你的。”
六號不再吐泡泡,而是乖乖地待在他手上。
“但是你有這個本事,我很高興。”徐久的傷感去得快,馬上,他又微微地笑起來,換個更溫柔的力度,把六號放在自己的掌心。
“有時候,巡查的人會不敲門,不打招呼就推門進來,他們特彆討厭,而且很可怕,所以你千萬不能被他們看見。一發現除了我以外的人,立刻就得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