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它說。
時夜生卻消失了。
六號同樣撲了個空,它警惕地環顧四周,全身的口腕上下絞動著徐徐盤旋,仿佛雪亮的剃刀刀刃。
它探查著空氣中的氣味,同構體之間彼此通感,按理來說,它可以很快定位到敵方的位置,但顯而易見,對手比它的等級要高很多。
更加完善的器官,意味著更強大的隱蔽能力,它無法通過單方麵的“共感”,去鎖定時夜生的藏身之處。
它不能拖延太久,六號很清楚這一點,它給母體爭取到的時間實在有限。母體已經看穿了“時夜生”用於偽裝的身份,如果對方認定殺人滅口的重要性更甚於與自己交手,那麼它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擺脫自己的防線,潛伏到母體身邊。
黑暗中,殺氣濃烈得令人窒息,六號層層防禦的鋒利腕足逐漸偏離了位置,暴露出幾處致命的破綻,當中折射出藍鑽一般深邃的光芒。
它卻像是無知無覺,繼續在空曠的大廳內緩緩遊蕩,找尋著可能存在於任何角落的敵人。
立柱的陰影裡,有什麼東西輕輕一響,比白紙落地的聲音還要輕靈,六號霎時捕捉到這不同尋常的動靜,猛地調轉方向。就在它轉身的一瞬間,背後風聲呼嘯,如同天羅地網,朝它狂暴地籠罩而下。
千分之一秒的縫隙內,六號動了。
猶如散漫的水銀,或者靈活的水流,它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次變形,沒有五官的臉龐凹陷、收縮,又重新在後腦勺上快速浮現。刹那間它與時夜生正麵相接,就像一對久彆重逢,激情如火的情人,都要迫不及待地緊緊擁抱住對方。
時夜生的表皮顫動了一下,像被一滴雨水打進平坦的湖麵。
一滴雨水翻卷出成千上萬滴落雨,落雨再擴大成疾速下墜的冰雹——它此刻麵對的是狂潮般噴湧的穿刺之勢!巨大的風壓尖嘯著切割空氣,倘若眼下立在六號對麵的是一堵鋼鐵城牆,那麼鋼鐵城牆也會在眨眼間化作破滅的鐵屑,被凶猛的氣浪吹成漫天飛揚的大雪。
觸角仿佛鑽頭,狠毒地鑽進同構體的血肉,幾次絞過核心的位置。六號用自己做了誘餌,引誘對方上鉤,憑借巨大的蠻力,它甚至能全方位地壓製住比它進化程度更高的同構體!
然而成功的時機太寶貴,也太短暫。下一秒,尖銳的口腕再度捅向對方,震出的聲音卻鏘然乾脆,像矛與盾相互撞擊。
時夜生同樣硬化了身軀,它揮出數米長的“手臂”,猛地鞭打在六號身上。這一擊能瞬間把十個人砸成糜爛的肉餅,六號隻是快速變幻外殼,讓自己成為了被長刀決斷的水流,刀過水合,沒有留下一絲傷痕。
雙方同時交錯,又同時彈開。色澤妖冶的藍血彙聚成璀璨的滴珠,順著六號的腕刃緩緩流淌,不等落到地麵,就被吸收進了半透明的表皮。
那是時夜生的血。
時夜生低頭看著身上層出不窮的傷口,在它的注視下,這些看似致命的豁口都在飛快地蠕動,愈合,很快就消失不見。
“你,很好。”
它抬起頭,語氣中終於多出了可以被稱之為“森然”的東西。
無論死後被褻瀆成了什麼形狀,身為人類的時夜生,在活著的時候必然是非常俊美的。水母們占據了他的外貌,異化了他的軀殼,作為殺人吮血的怪物,它們變化出的眉眼卻空靈得令人心悸……仿佛雨水洗過的蘭花,在暗夜中散發著幽深如潮的香氣。
然而此時此刻,空靈的幻美薄霧儘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