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扶梯,他從備用的通道口出發,降落到下麵的樓層。徐久不敢發出大的聲音,他能聽見上層不住傳來的窸窣堆疊聲,說明水母們還沒有離開。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急忙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不知道為什麼,自打醒過來之後,徐久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記性好了很多,精力也充沛起來,體能更是得到了幅度不小的提升。難道六號把他泡在池子裡,還泡出新人生了不成?
徐久摸摸腦袋,很是不解。
……算了,先彆想六號了,還是先追上那隊研究員,看看他們具體想乾嘛再說。
在普通人眼裡,研究站早就淪為可怖的煉獄,致命的血肉叢林,但徐久可以毫無顧忌地忽略周遭的危險環境。
比起需要時時潛藏,躲避水母的博士一行人,他的速度就快得多了。跑到半中腰,徐久還嫌兩條腿跑起來費勁,順手拎了輛警衛巡邏用的平衡車,在滿地的厚重滑膜上瀟灑穿行。
不是錯覺,他的腦子真的變得好靈光。
按照一行人剛才前進的方向,再結合立體地圖的布局,徐久甚至可以在大腦中模擬出他們接下來的路線,就像3D建模一樣清晰。
上學的時候,徐久就一直不理解,那些聰明學生是怎麼一下就看出幾何題的答案的?如今,他終於也窺得了其中的奧秘。
這算什麼,死過一次就脫胎換骨了?
徐久露出個苦笑,再拐過一道彎時,那笑容凝在臉上,變作一個困惑的鬼臉。
他慢慢停下車,用手揉了揉眼睛。
……奇怪。
前方不遠處,比人稍微低矮一些的位置上,正飄浮著一條若隱若現,橙紅色的粒子雲帶。它在徐久的視網膜上鮮明地停滯著,似乎引誘著他過去探
查一番。
徐久跳下車謹慎地走過去試探性地揮揮手那些粒子雲立刻被打散在空氣中不著痕跡地逸進他的鼻腔。
——一切都像被水洗過那麼清晰明了一覽無餘。陌生的氣味衝擊著徐久的大腦同時湧入紛亂鮮明潮水般繁多的信息。
他聞到混雜在一起的汗水的味道有的人出汗多有的人體味淺;聞到了防護服上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混雜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壓縮餅乾的鋸末味道以及營養糊糊獨有的橡膠苦味兒;還聞到一股更加尖銳的酸味不過那不來自任何外物直覺告訴徐久這種酸味正是“恐懼”情緒在人體身上的具象化……
不久前博士他們正是從這條路上經過。
我怎麼了?
徐久愣愣地盯著眼前的氣味雲帶。
我變異了嗎?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如果六號在這裡他會告訴徐久因為他是巢穴的另一個主人所以巢穴中發生的任何事都不能欺瞞他的感官;如果博士在這裡他則會告訴徐久他的生理機能早已被實驗體過度同化現在的他正在逐步脫離“人類”的範疇。
但這裡沒有博士至於六號……徐久正在努力說服自己不去想他。
他隻能心情複雜地重新啟動平衡車繼續順著雲帶追蹤。這一路靜悄悄的一個異種都沒見到想來全被他吸引到之前的死胡同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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