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2 / 2)

生怕他瞧出什麼,她趕忙用冰涼的手背貼了貼臉頰,想要那紅色再淡一些。

可等邁了兩步上前請安,她才發現。

和崔琰並肩走著的,是一位身披鵝黃纏枝錦緞鬥篷,滿頭珠翠琳琅,通身彩繡輝煌的年輕女孩。

下意識的,雲藍登時低頭矮了身子請安。

她的視線之內,就隻有一雙淺碧荷的繡鞋,繡鞋上用大大小小的圓潤東珠做了露珠。鞋頭上墜著一顆碩大的東珠,散發著柔潤的光。

這樣圓潤奪目的珠子,雲藍隻在杜氏的頭上見過。

隻看這一雙鞋,都可以想見,鞋子的主人定然是個極尊貴愛俏的女子。

在雲藍開口問安之前,這雙鞋的主人就先開口,用極為悅耳的聲音同她說,“動不動就是這些煩人的勞什子虛禮,你起來吧。”

女聲清脆嬌俏,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明快。

不知為何,雲藍忽然覺得自己陷入了極大的困窘。

被潑了茶的衣服,還有臉上的燙出的紅印,還有膝蓋上漸漸湧起的涼意。

她所有的難堪,困窘,卑賤,都被那種輕快愉悅的氛圍襯得一覽無餘,臉上重新燃起滾燙帶著刺痛的熱意,領口暈開的茶水冰涼刺骨。

而崔琰,此時此刻,同這位貴客一同站在她對麵。他身上穿著她給他做的那件,淺鬆綠繡了墨竹的大氅。

嫩鵝黃,淺鬆綠,甚是相宜。

“你怎麼在這裡?”

雲藍聽得出崔琰語氣中帶了極淡的不悅。

“奴婢……”

雲藍狼狽低著頭咬著唇,想說些什麼。

“下去吧。”

崔琰神色淡然,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像是逃離一般快步離開,身後女子輕快如黃鸝一般的聲音,清脆飄進了耳朵,“崔家阿兄,你們國公府的規矩簡直比慈安宮裡還嚴呐!”

然後,她聽見崔琰聲音裡含了寵溺,語氣裡是她從未聽到過的熟稔和尊重,“自小就這般愛挑理,約束下人而已,再嚴的規矩都管不到你這個郡主娘娘身上。”

聞聲,回首。

雲藍看見崔琰撐著的傘向著那位郡主斜去,他自己卻落了半肩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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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逃回問梅閣一般,走得快到雲藍腿都有些軟。

逼仄的屋子裡出奇的靜謐。

午後的半闕日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灑在她桌角白瓷闊口盤的水仙上,淡黃的芯子擠在瑩白花瓣中央,暗香盈了滿屋。

這水仙還是崔琰差人替她尋來的,隻不過現在聞得雲藍有些頭暈,她隻好大口喘著粗氣倚在椅子上。

八字合適,字好……要她避去玉佛寺。

這幾件事湊在一起,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就想明白了關竅。

原來是崔琰要娶妻了。

雲藍看著桌上的字帖,沉默半晌。

她知道自己不該。

可她的字是他教的,她的屋子是他布置的,他太暖太溫柔,才讓自己總是離不開那一縷暖。

伺候崔琰的那一年,雲藍才十四。

父母雙亡,叔父好賭無德,歡天喜地將她賣了死契還債。仿佛一夜之間,這世上就隻剩她一個沉浮掙紮。

如果說剛跟著曹嬤嬤學規矩時,雲藍心底是不安,那麼被告訴自己是要給即將回府的世子“曉人事”用的那一瞬間,雲藍才是真正陷入了不透光的絕望。

素未謀麵的陌生男人成為了她的夫君,或更準確說,是主人。

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他大她許多,是不是像爹爹一樣有胡子?

聽說還殺過人,會不會像村頭張屠夫一樣凶神惡煞?

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雲藍已經忘記當時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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