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惟安抬起頭:“還有事?”
圓臉管事道:“但府中雪竹他們的紅包,還沒給。”
“嗯?”吳惟安若無其事的翻過一頁書,“可夫人不是已經給過了?”
圓臉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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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二月初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吏部近來事情多得很。
紀明喜身為尚書,大年三十這日依舊在吏部待到很晚。
他前些日子和部下仔細研究過春闈試題,但他隻提供想法,具體出的是哪些題目,怎麼出,都由吏部侍郎組織負責。
不過最終,這些試題,還是需要紀明喜過目。
一向為紀明喜操心的好友又找上了他:“明喜兄啊,我近日多多少少都有聽到一些傳聞,總覺得心下有些不安。你家裡人要參加春闈,而你又知曉試題,到時候有理說不清,怕是會被小人誣蔑啊。”
紀明喜笑了笑:“其實這事無須操心,明雙的學問就擺在那裡,又如何陷害得了我呢?”
那好友神秘兮兮的:“我說的不是明雙,而是你那呃——那吳家大公子。”
紀明喜聞言麵色稍稍有些古怪,但他抿了口茶,又恢複那副閒雲野鶴的模樣,說了句很高深的話:“若惟安那孩子能考上,說明他也是有學問的。”
紀明喜的性子一向如此,好友是恨鐵不成鋼啊:“明喜兄,我也不和你說這些了。我就直接給你出個主意,你去找聖上,說清楚這其中關聯,要麼那試題讓你無需過目,若要你過目,你就離家住到春闈結束。”
紀明喜又喝了口茶:“其實此事,幾個月前我就已稟告聖上。”
好友一愣:“那聖上的意思是?”
紀明喜望著外頭的萬家燈火:“聖上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信我,也信紀家,讓我無需多慮。”
紀明喜這話一出,那好友就不作聲了。
畢竟聖上這話都說了,那確實也就隻能這樣做了。
紀明喜收好東西,對著好友一笑:“這世間萬事,想太多也無用,還是早些回去吃年夜飯罷。”
好友輕輕一歎:“那也隻能這樣了。”
紀明喜到家的時候,紀雲汐都回了有一小會兒了。
她和兩位哥哥在大廳閒聊。
其實主要是紀明雙和紀明焱在吵,她在聽。
看見紀明喜回來,三人齊齊站了起來。
紀明焱動作最快,一下子就衝了上去打招呼:“大哥,你回來了!菜都上齊了,就等你了,快些走快些走……”
紀明喜被抓著走了幾步,一家人在桌前落座。
菜非常多,但一如既往的千奇百怪,色彩鮮豔。
紀雲汐讓下人給沏了杯茶,緩緩喝了口,才道:“我前頭剛去了安郎那,就和他一起用了點,吃飽了,不太餓。你們吃罷,我陪著你們。”
紀明喜也跟著讓下人沏了杯茶,聞言關心道:“惟安學得如何?”
紀雲汐真實評價:“挺好,他確實用心了。”
紀明喜看著妹妹的樣子,到底沒說什麼:“那就好,努力學了總有收獲。”
紀明雙的關注點和大哥不同,他坐在紀雲汐身旁,低聲道:“你居然偷偷吃飽了回來!”
紀雲汐看著非常積極為大哥七弟布菜的紀明焱,也低聲:“你也可以。”
紀明雙到底心軟:“算了,也不是不能吃。”
反正紀明焱煮的菜,雖然看著吃著都奇怪了點,但吃了是沒什麼問題的。
隻要不吃他烤的肉就行,他隻要一灑那些粉塵,就很容易出事。
紀明喜接過紀明焱遞過來的碗,先是將備好的紅包發給弟妹們,而後才動筷,隻是他吃了幾口,便感慨道:“我有些想你們二哥和五哥了。”
紀明焱舉起手:“我也想五哥了!!”
紀明雙潑冷水:“五哥應該不想你,他恨不得離你遠遠的。”
紀明焱對紀明雙怒目而視:“七弟,這是你對哥哥說話的態度嗎?而且你是五哥肚子裡的蛔蟲嗎?我告訴你,五哥可喜歡我了!”
喝水的紀雲汐差點嗆住,她放下杯盞,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怎麼說呢,家裡六哥一向心裡沒數。
紀明雙指了指紀雲汐:“你看吧,紀三也是這麼覺得的。”
紀明焱看向紀雲汐。
紀雲汐麵色平靜,堅決不卷入口舌之爭:“我就是嗆了一下。”
紀明焱便又和紀明雙吵起來了。
兄弟倆年齡相仿,同父異母,就差幾個月,算是從小吵到大。
家裡兄妹幾個,並不是一母同出。
紀雲汐的父親,除了她母親外,還有一名小妾。
那小妾在父母親出事之後沒過多久,便也生病沒了。
印象中,父母親感情一向不錯,而且他們兩人對那姨娘也都挺好,姨娘也不是那種興風作浪的性子。
總之,紀雲汐對父母輩的事不做過多評價。
而至於這些哥哥們,哪怕不是一母同出,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關係甚至比其他家裡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們還要好。
紀雲汐也早就忘了,哪位哥哥和她同父同母,哪位哥哥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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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年夜飯剩下了很多。
若是以前,紀明焱會將這些飯菜多煮幾次多吃個一兩天,直到壞了再扔。
畢竟紀明焱用來下廚的東西,真的都是好東西,他也不舍得沒壞就扔啊。
可現下,他紀明焱是有妹夫的人了!
紀明焱窩在廚房裝了好一會兒,一左一右提著兩大桶飯菜,蹦蹦跳跳地去吳家送溫暖了。
他沒去打擾吳惟安,因為他現在不止是有妹夫的人,他還有知己了!
“阿毒姐!”紀明焱衝進廚房,把沉甸甸的兩大桶往旁邊一放,“這是我家今日剩下的年夜飯,你明後天熱一熱,給府裡大家吃哈。”
廚娘在搗騰她的新毒,聞言看了眼,很是不爽,手上一把毒粉就灑了過去:“把剩下的年夜飯給我們,你當我們吳家要飯的啊!”
紀明焱又開始打起了噴嚏,一邊反手灑毒粉,一邊解釋:“阿嚏——我沒這麼想,之前妹夫來我家吃飯,他自己主動說想帶點回去阿嚏——”
廚娘也打起了噴嚏,聞言一頓:“噢,我想起來了!你在菜裡放了丹芝!”
紀明焱:“對的,我這回也放了些……”
話音還未落,廚娘一左一右拎著那兩大桶,絲毫不費力地放到旁邊的桌台上:“不錯不錯,這種剩菜可以多給我送點。送的我開心了,我就告訴你我怎麼壓那金蟾蠱的。”
紀明焱一臉興奮,連忙應了下來。
他美滋滋的,心想世上居然有這般好事,以後他的剩菜終於有人吃了。不僅有人吃,對方還說要教他怎麼壓金蟾蠱。
廚娘像看冤大頭一般看著紀明焱離開吳家。
然後她刷地一下回了廚房,啪地一聲踢上門,掀開那兩大桶飯菜,摩拳擦掌。
這東西當飯菜吃也太暴殄天物了,她要試著把那些價值千萬兩的好藥材從這些剩菜剩飯裡提取出來。
廚娘踢門的時候踢得有些急,過程中不少木屑粉塵灑落。
雪竹拿著掃把過來,很快就掃了個乾乾淨淨。
而一旁亮著燈的房內,吳惟安依舊在看書。
隻不過,紀雲汐不在,他便靠在了她專屬的美人榻上。
可剛靠了那麼一會兒,吳惟安就沒了看書的心思。
美人榻上留著點紀雲汐身上的香味,她身上的香,向來聞之清冷,不似尋常女子般的甜膩。可莫名的,就是讓吳惟安無法集中心神,腦海中總是閃現傍晚時她慵懶靠在那的畫麵。
吳惟安歎了口氣,索性把書放下,出門透氣。
結果剛出門,便遇見了拿著掃把飄過的雪竹。
一般而言,飄過也就飄過了,可這回,雪竹居然飄了回來。
雪竹這些日子過得不錯,臉上的青春痘都快要沒了,他喊了聲:“公子。”
吳惟安停下腳步,挑眉:“?”
雪竹張了張嘴巴,還是乾巴巴問出了口:“公子,你不看書了嗎?”
吳惟安仔細看了眼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掃地小廝。
他怎麼感覺似乎哪裡變了?
吳惟安沒回答,雪竹依舊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乖乖等回答。
吳惟安淡淡道:“我散散步。”
說完後,他抬腳往院中走去,剛好遇見回房拿工具的廚娘。
廚娘膽子比雪竹大了很多,聞言直接問:“公子,這個時間,你不看書啊?”
吳惟安麵容平靜:“……散步。”
廚娘:“那公子你彆散步太久啊,否則三姑娘知道的話,不好交代啊。”
吳惟安靜靜看著她。
廚娘立馬閉嘴,腳步輕點,閃回了房。
吳惟安在院子裡散步,一向隱在暗處的圓臉管事停在不遠處,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吳惟安額頭跳了跳,忍無可忍,一字一句道:“我,散,步。”
圓臉管事見吳惟安似乎真的要發火了,趕緊消失。
吳惟安站在原地,抬頭望著天上的月,聽著這上京城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忽而就覺得,真的挺沒意思的。
沒過一會兒,他就回房繼續看書了。
見此,隱在暗處的四雙眼睛,才齊齊收了回去。
畢竟,公子春闈一事,也事關他們的未來啊。
……
時間在書頁的翻動中一天天過去。
雪不再下了,天氣開始回暖,院中的枯樹也發了嫩芽。
二月就這麼來了。
春闈,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