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管事四人,是吳惟安這些年親自栽培的。
邢舒月已經事先提供了五皇子府的布局和一切機關,以及秘方的位置。
到時,邢舒月與五皇子會做最後一個了斷,圓管事四人去取秘方。
無論從哪個層麵看,都是萬無一失。
吳惟安沒有親自去的必要。
可紀雲汐卻有些不安。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在追捕前就吊死在家中,說是畏罪自sha。
但怕是背後之人要保五皇子,防止這兩位大人在牢中扛不過嚴刑逼供,供出背後的五皇子。
而且,這本書,五皇子有主角光環,總能死裡逃生。
吳惟安在原書中,算是五皇子的金手指之一,就從玄學上來說,吳惟安在原書中是五皇子的人,總也能沾到一點主角陣營的氣運罷。
紀雲汐深思片刻,定定看向他,“我想你親自去。”
吳惟安眸光很深:“為何?”
他不太親自出馬。
隻要出去,總有遇險的可能。
他之所以培養雪竹四人,就是讓他們在這種時候,能擋在他麵前。
人死如燈滅。
謀士不立於危牆之下。
紀雲汐道:“五皇子似乎總能化險為夷。你知道,這種能置五皇子於死地的機會,興許就這麼一回。”
望著他如海底幽深的雙眸,紀雲汐聲線微柔:“你不去,我很難放心。”
吳惟安望著她,輕歎一聲,收回視線:“知道了。”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翰林院該遲了。”
他起身:“走了。”
紀雲汐下意識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
吳惟安回過身,低頭,視線落在她臉上。
他尾音很輕,輕得如同院子外枝頭掉落的一片花瓣:“怎麼?”
紀雲汐收回手,極其認真地交代:“一定要快,不要浪費任何一點時間,不要給五皇子說話的機會,不要和他說哪怕半個字。我怕他有救兵。”
從書的角度來看,站在五皇子立場,他是主角,那她和吳惟安就是反派。
反派往往死於話多。
*
夜深沉如水,星月隱在厚重的烏雲之後。
五皇子府。
五皇子靜靜坐在廳內煮茶,在等人。
醜時時分,他等的人悄然而至。
那人用他親手所教的輕功,一身黑衣,輕巧落在廳內。
她手裡拿著把劍,一雙黑色的杏眸靜靜看著他。
五皇子內心一片廢墟,他道:“不揭下麵紗嗎?”
邢舒月閉了閉眸,拉下了麵罩。
“為何?”五皇子的語氣裡,帶著極深極深的痛苦。
原來被摯愛之人所傷是這種感覺,比年幼之時,他親眼看見母妃離世,更傷。
邢舒月握緊了手中的劍:“殿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一字一句,說得很輕,卻沁著血與淚。
沒有人知道,當她得知他是殺父仇人時,她是如何的心如刀絞。
五皇子輕歎:“你果然知道了。是那日桂花宴,紀雲汐告訴你的罷。”
邢舒月沒說話,權當默認。
紀雲汐給的線索並不全麵,反而支離破碎。
可邢舒月不傻,有些東西,看一眼就知道了。
但邢舒月還是不願相信,她一點點去查,直到徹底心死。
這些年,邢舒月跟在五皇子身邊。
她比誰都了解他,殺她父母,取她信任,再利用她的事,他做的出來。
這些年,他也對其他人做過。
甚至邢舒月在他的教導下,這種害人全家的事,她也沒少乾。
她為了保殺父仇人,成了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邢舒月眼角微澀,可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的眼淚,早已流乾。
“若是先遇見你。”五皇子拿著茶壺的手抑製不住的微抖,他道,“舒月,若是先遇見你,我不會對你父母下手。絕對不會。”
邢舒月笑容慘淡:“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用嗎?”
“是啊,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五皇子將壺中水倒入杯中,他以前煮茶滴水不漏,可此刻,漏了大半,桌麵皆是水跡。
他閉上眼睛,語氣帶著祈求:“舒月,你不能,不能放下此事嗎。我們都放下此事,可好?我們一起離開上京,去彆的地方,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說到這,五皇子睜開眼,看向邢舒月,在觸及到她的視線時,五皇子說不出了。
邢舒月的眼裡,都是譏諷。
她了解他,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所以她知道,這絕對不可能。
邢舒月:“殿下,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放下朝中一切,我也……放不下。”
自從那日從桂花宴回來,她每晚都做噩夢,每一天都能夢見她的爹娘。
爹娘在夢中對著她笑,笑得那麼溫柔,那麼慈愛。可是笑著笑著,血從眼睛流出,從鼻子流出,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是血,都是血,全都是血。
但他們還在輕柔地喚她:“阿月,阿月,阿月……”
五皇子點了點頭,他從位置上起身,一步步朝邢舒月走去。
邢舒月捏緊手中的劍,用儘了全力,才沒有往後退哪怕一步。
五皇子伸手,覆住她拿劍的五指。
真可笑,連用劍,都是他手把手教她的。
他將劍尖直麵自己的心口:“一命還一命,舒月,我不會躲。”
整把劍忽而顫動了起來,邢舒月整個人都在抖。
她望著麵前這張臉,這個人。
除了爹娘,她隻有他。
邢舒月發過誓,這輩子,她一定守著他,助他登帝,護他一生平安喜樂。
可是,可是,可是……
上天為何要如此作弄人?
邢舒月咬著牙,雙目一冷,劍直直朝他心口而去。
噗呲的一聲,劍劃破衣服,刺入血肉,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可到了最關鍵的那一刻,劍尖即將刺破那顆跳動的心臟前,邢舒月手腕一轉,猛地避開。
一滴淚孕在眼眶中,還沒來得及掉落,一把刀從她背後而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邢舒月的心口。
噗的一聲,邢舒月湧出一口鮮血,撲在了五皇子的懷裡。
她眼睛睜得極大,透著不可置信。
那刀不僅快準狠,而且沾了ju毒。
邢舒月一個字未說出口,便在五皇子的懷裡咽了氣。
五皇子目眥儘裂,抱著摯愛之人跪倒在地,悲痛欲絕:“不!!!”
兩人一倒,邢舒月背後之人露出了臉。
這是五皇子最貼心最忠誠的暗衛,以前護著五皇子母妃,母妃死後護著他。
邢舒月來前,五皇子交代過對方。
若是,若是邢舒月真的動手殺他,讓對方下手誅殺邢舒月。
五皇子很清楚,他對邢舒月下不了手。
怎麼都,下不了手。
果然,她也一樣。
她避開了他的要害,她也不忍取他性命。
可太遲了。
一切太遲了。
五皇子抱緊了懷中之人,血淚從眼角滑落。
*
當邢舒月帶來的人手和五皇子府的侍衛交手之時,圓管事四人悄無聲息潛入五皇子府邸,可不曾想,暗中忽而跳出十名黑衣人。
每一名都武功高強,一向沒有敗績的四人組,根本難以招架。
幾招後,眼看不敵之時,一名黑衣身手詭譎地出現在十名黑衣人之後。
黑衣人們其實早就等著第五人出手,他們來前,主子便說過,他們需要對付五個人。
可哪怕事前有防備,也無濟於事。
這第五人出劍看似簡單,隻是隨手一指。腳下步伐更與街頭散步的百姓們無太大區彆,可就是沒有人能避開。
大道至簡,簡到極致,便是所向披靡。
吳惟安收了十名黑衣人性命,他本想挑掉對方頭罩,探查這些人的來頭。
可不知為何,也許是隱隱中感到了一些不可言狀的危險,也也許是紀雲汐晨間的交代。
吳惟安並沒有這般做,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直奔放蠱毒秘方的書房。
縱橫江湖多年,陣法暗器對吳惟安沒什麼用,他順利拿到蠱毒秘方,去了正廳。
圓管事四人在和五皇子的貼身暗衛廝殺。
四打一的局麵,五皇子的貼身暗衛漸漸不敵。
吳惟安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來到廳中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麵前。
插在五皇子胸前的劍柄,還緊緊抓在邢舒月手裡。
五皇子悲痛欲絕,滿臉血淚,魂不守舍,根本沒去拔。
見到來人,五皇子抬頭。
他眸微微一動:“吳——”
吳惟安沒給他接著說的機會,借著邢舒月的手,直指五皇子心口,給了他致命一劍。
而後他回頭,往東南方位看了一眼,眉頭緊蹙,手掌一揮,當頭飛掠而出。
圓管事四人迅速跟上。
平日苦練數年,不曾懈怠的輕功在此刻發揮上了作用。
在救兵到的前一瞬,他們跑出了五皇子府,竄入大街小巷之中。
東南方位來了數十名黑衣人,分為兩撥,一撥去追吳惟安一行人,一撥飛入五皇子府。
當頭的黑衣人最先來到五皇子麵前。
他探了探五皇子的鼻息,原先古井無波的眼,瞬間席卷上極深的恐懼。
五皇子,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突然降溫,好冷啊,所以讓五皇子涼了扒,拜拜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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