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數次的想過,告訴你,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不是從我口中得知的這個消息,你會恨我一輩子,我從來都知道,可是,隻差那麼一點……”
他從來都知道瞞著不說會有什麼後果,他一直在等,等會考過後,就告訴她,隻差一天,或許隻差半天,隻差那一場考試,本來,他有這個機會的。
“你本不必與我道歉,沒有你,我現在是生是死都難以預料,更彆提後麵的這一些列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一點,是我一生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我也知道,你並非有意,我不恨你,真的。”
她的聲音很輕,裡麵當真不摻半點責怪,可偏偏就是這種虛無的語氣,更讓晏陽難過。
他笑了,笑容苦澀。
他和連清說,我能給你講個故事嗎?
連清沒有興趣,但她沒有阻止晏陽的開口。
“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麼拿到的這個會考資格?”
“……”
“是用我全家人的性命,用我未過門妻子的清譽和人命換來的。”
“!!!”
呼吸瞬間加深,瞳孔放大,連清偏頭,沒有從晏陽的眼睛裡找出半分欺騙的神色。
“王鈄父子這樣的人,在這個天下,太多了。”
晏陽抬頭,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至他的掌心,微光撒在掌心,淚水反射出的光芒,刺的連清心生慌亂。
在連清的印象中,這是晏陽第一次落淚。
她開始害怕,晏陽即將開口的這個故事。
以前的晏陽,真的不是多麼有理想的人,他隻想安安生生的,在家鄉做自己的私塾先生。
父母康健,妻兒幸福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然而,老天爺最不喜歡的,就是實現窮人的願望。
他的未婚妻太漂亮了,漂亮到,招來了他們縣,最有權勢的人的覬覦。
那是一個,很爛俗很狗血的故事,縣令看上了他的未婚妻,想要納為小妾。
她不願意,他強了她,理所當然的,拳打腳踢,折磨人,也折磨心。
沒人敢為她做主,她羞憤自殺。
他的家人,想要討回公道,那人隻需要一句話,他家人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條血痕。
一日不到,他家破人亡。
當他教完書回到家裡時,留下的隻有滿地的紅色。
那是晏陽這一輩子,都不敢忘的一幕。
血,猩紅的血,蜿蜒,流直他的鞋底,它們在向上竄,竄進了他的身體裡,刺激著他的所有感官。
他的小願望啊,在那一刻,化為了泡影。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是我平靜的,埋葬了我的父母,埋葬了那個渾身都是淤青的女孩兒,我跪在他們的墳前,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替他們報仇。”
教書先生和縣令,一個在泥裡,一個在天上,地上的老鼠要怎麼去抓天上的禿鷲?
他不恨嗎?
他恨。
他想過大不了拚了嗎?
他想過。
但當他拿起家裡那把菜刀衝到縣衙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他連這個縣衙的門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