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小哥哥,你有在聽嗎?”
“在聽。”
“你一定要來哦。”
卷卷發尾, 顏橘呼出胸中濁氣,說:“行, 我一定來。”
“太好啦!”苗苗歡呼。
掛斷電話, 顏橘上半身靠到圍欄上,出神地看著陽台下麵修建得整整齊齊的草坪。
腦子裡過濾種種繁雜事物, 有秦壽, 有賀稷,有苗苗,有她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所有人,發生的所有事。她無聲感歎,歎息轉瞬消逝在晨風裡。
秦壽在露天陽台上找到顏橘。她半靠欄杆,黑發隨風而動,如撲散在水裡柔動的水草。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衣服上。寬大的長袖衣被風吹得鼓起來, 透出極端的白。
秦壽很喜歡白色, 但此刻卻隻覺白色穿在她身上遮蓋住了她原有本色。白色原有的淨透也變得寡淡起來。
她不應該穿這樣樸素寡淡的顏色。她就該穿極其鮮研昳麗的色彩。那樣明亮的色彩才配得上她。
將耳後吹下的頭發撩到後麵去,顏橘敏感地察覺身後有人。她頓時側過身。
秦壽的瞳孔略微渙散,襯衣領口微微敞開,袖子疊堆到小臂中央,露出手小臂利落流暢的線條。高大俊致, 過於蒼白的皮膚使他的輪廓透明,他在淡薄的日光裡猶如落筆雲煙,點蒼留白的畫卷。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顏橘不能免俗,定視他幾眼,她說:“先生。”
風擦過麵頰,秦壽驟然想起什麼,一把拉過顏橘,“你不能吹風。”
顏橘踉蹌,被他幾步拉住出陽台,她說:“沒事兒。”
秦壽很固執,“不能吹。”顏橘頭大。連風也吹不得,她隻是來了月經,並不是得了重病。
將她拉到餐廳,他說:“吃飯。”
“我已經吃過了。”
他瞥她,不再說話。顏橘咬咬唇,說:“先生,我已經好了,廚房的事還是交給我吧。”
“你已經好了?”秦壽詫異。
“對啊。”
劍眉擰成麻花,話語在舌尖轉了幾圈,秦壽說:“你得看看醫生。”
“看醫生?”顏橘懵了,她不是說她好了嗎,還看什麼醫生。
“你的經期太短,不正常。”他查過,一般雌性的經期在一周時間,她這才一天就好了?
顏橘嘴角直抽抽,原來他誤解她的意思了。她是說她不痛經了,不是說她的月經完了。
“咳咳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不疼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天曉得秦壽一個大男人是怎麼好意思跟她談經期長短問題,還絲毫不尷尬的。
秦壽懂了,他說:“那就是沒好,你好了之後再去廚房。”
可她不做事她心裡怪虛的,“先生,可是————”
“沒有可是。”他的語氣很強勢,不容拒絕。
算了,不工作就不工作,她樂得輕鬆。“先生我先回房了。”
秦壽頷首,隨之才注意到一個一直忽略的問題。他叫住她,“等等。”顏橘回頭。
“彆叫我先生,叫我名字。”
她遲疑了下,“好的。”然後就要走。
“你還沒叫我名字。”
“……”
顏橘沒什麼表情,機械道:“秦壽。”尾音落下,本來沒什麼表情的顏橘回味過來,沒忍住笑了笑。
秦壽,這名字念起來還真是禽獸。也不知他爸媽怎麼起名字的,跟在罵人一樣。她捂嘴,走出餐廳。
留在餐廳裡的秦壽神色發愣,下一秒,唇角壓製不住地往上翹。
她叫他的名字怎麼這麼好聽。他早就該讓她叫他的名字。
直到進了房間,顏橘臉上的笑意還未消散。她笑著搖搖腦袋,把複習資料翻出來。
一晃到了夜間,顏橘吹著頭發,還沒吹乾,秦壽就進屋了。顏橘已經習慣,知道他要來,也不意外。本以為他要直接去床上,卻見他徑直朝她走過來。
涼涼的手指將她的手握住,一言不發地將她帶走。
顏橘放下吹風機。把她帶到一扇門前,他推開門,一陣暖意爭先恐後地撲過來。
熟悉的壁紙,熟悉的地毯,熟悉的床被,完全與她房間一模一樣的裝飾,卻要寬敞奢華幾倍。
“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秦壽推她進去。顏橘呆呆的,“我原來那房間挺好的。”
“不好,太遠。”秦壽說。她原來的房間在彆墅前端,所處區域是公共區域。
顏橘語塞。相處這麼久,她已經了解秦壽說一不二的性格。就算拒絕,也沒用。還浪費口舌。她點頭。
秦壽勾唇,而後就躺床上去了。尾巴露出來,他用尾巴拍拍床單,示意她過去。顏橘慢吞吞地過去。
她剛躺下,秦壽就忽地坐起來,湊近。兩人呼吸交融,顏橘甚至能數清他的睫毛。
她要起來,肩窩被他摁住。他的鼻尖快要觸到她的鼻子,細膩地沒有任何瑕疵的肌膚在她視野裡放大。顏橘心慌意亂,正要出聲,他卻嗅嗅她的頭發,說:“頭發沒乾。”
他一陣風似的刮進浴室,又一陣風般返回來。全程隻有幾秒鐘。
顏橘什麼都還沒看清,就被他按到他懷裡。麵頰直接接觸涼涼的鱗片,緊接著溫熱的風穿過她的頭發。
他把她按到尾巴上,給她吹頭發。顏橘從他尾巴上抬頭,“我自己吹。”
“彆動。”他理順她的頭發,然給她墊一個枕頭,不讓她貼著冰冷的鱗片。
溫熱的風在發間浮動,顏橘手掌挪了挪,碰到涼涼的一片。是他的尾巴。清晰的紋路印在她指腹。說不清為什麼,那一刻,她沒有把手移開。指間皮膚貼著他鱗片的紋路,像盲人在認盲文,腦子裡緩緩顯現出那仿若藝術家精雕細琢出來的紋路。
她在泳池裡撿到過他的鱗片。單獨摸起來,鱗片雖有細致紋路,卻十分光滑,光滑,且非常堅硬。但此時摸起來,那鱗片同樣的光滑,卻不若單獨摸起來那麼硬。大概是他尾巴有肉,將鱗片軟和下來。還是很涼,但觸感極好。一片一片覆蓋在他尾巴上,使得他的尾巴精致漂亮到極致。
“你的尾巴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尾巴。”舒服的暖風中,她不自覺地低喃。
聽覺十分靈敏的秦壽手一抖。心裡燥熱起來,他假裝沒聽到,問:“剛才說什麼?”
顏橘這才意識到方才她竟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她赧然,說:“你的尾巴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尾巴。”
感覺到頭頂沒風了,顏橘正疑惑,指腹下竟傳來熱意。她一怔,他的尾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成粉紅色。
雪白雪白的尾巴變成粉粉嫩嫩的尾巴。她驚詫,黛眉抬起。
秦壽的臉也變成紅紅的一團,隱隱約約透著幾分怪異的羞澀。
見她看過來,秦壽一個激靈,尾巴一甩,嗖地一下用尾巴尖遮住紅彤彤的臉。然後又動動尾巴,一雙眼睛從尾巴縫隙裡露出來,偷偷瞄她,一對上她的目光,他又急忙把眼睛縮回尾巴後麵。
可愛的像個害羞的小男孩。
顏橘心裡悸動,“你怎麼了?”
他歪到床另一邊,鑽進被子裡,說:“頭發乾了,睡覺。”
顏橘捂捂悸動的心口,不禁彎彎眸子,隨後躺下去,說:“我關燈了。”
燈光熄滅,室內陷入黑暗之中。顏橘聽到尾巴拍著什麼東西的聲響。很快卻又刻意壓抑的頻率。
他很開心。從他不斷怕打的尾巴可以推斷出。顏橘想起剛才害羞的樣子,又想起他以前酷酷的樣子,極致的反差讓她忍俊不禁。
在一片靜謐裡無聲笑笑,顏橘閉目。感覺到他在給她掖被子,顏橘心口冒出軟乎乎的熱流,她裝作不知,捂著胸口睡去。
清晨醒來,顏橘望進黑沉沉的瞳仁裡。她驚了下,立馬退開。
秦壽撐著額側看她,也不知醒了多久了。她咳了咳,說:“早上好,先……秦壽。”
他沒回應,隻是尾巴突然滑到她麵前,像是要故意給她觀賞。
她久久不說話,他等不到想要聽到的話,尾巴用力拍了下床。顏橘曉得他的心思,偏偏一個字不說,她把笑意悶回去,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