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1 / 2)

陸淵從洗手間回來,橡膠質地的輪胎從地板上碾過,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隔著實心木門,書房裡的阮夏完全聽不到。

而門外的陸淵也沒察覺有人進了自己的書房,知道他扭動把手將門推開。

咯噔,正背對大門將手鐲往手上套的人僵住。

心臟劇烈顫抖,阮夏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緊張害怕成這樣。

可是,她要“偷”的是自己的東西啊!

清冷目光掃過書櫃的玻璃門,中間的空格子,陡然變得陰森可怖,陸淵進門,以防驚動樓下的阮老爺子,他沒摔門,而是平靜地關上。

但阮夏清楚地聽到了“哢嚓”的落鎖聲。

“轉過來。”

他此時的聲線是她從來都沒聽道過的,低沉陰鷙,像是每個字都冒著令人悚然的寒氣。

緊張地吞口口水,阮夏強迫自己鎮定,然後擠出一絲醜到不能再醜的“知錯”微笑,轉過身,硬著頭皮望向門口的陸淵。

隻是一秒的對視,她便控製不住地滲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以前他瞪她,眼裡無非就是厭惡神色,但此時,他卻危險得像個被侵犯了領地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將她撕碎吞下。

特彆是他把視線從她臉上,轉移到她手裡的銀鐲上之後。

“……”

醞釀好說辭的阮夏因為沒有勇氣開口,最終淪為了一隻被動的羔羊,隻能靜靜地等待著。

而陸淵就那樣盯著她,什麼都不說,麵上毫無表情,眼裡風雲變幻。

窗外,風吹過湖麵蕩起層層波瀾,書房裡,空氣靜得像是凝滯了一樣。

天底下有重名的人,也有性格愛好相同的人,但即重名又性格愛好相同,還對這個銀鐲特彆在意的……

他不相信會有兩個。

“你到底是誰?”

終於,陸淵開口了,不死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被這麼一問,更加心虛的阮夏聲音都顫抖起來:“陸叔叔……我是阮夏啊,我爺爺的孫女啊……”

眸光銳利如刀,他不滿意於她的回答,重複道:“到底是誰!”

“陸叔叔……你……你的意思是,我還沒資格動你的東西是嗎,我知道,是我不好,真的,你彆生氣好嗎?”她裝傻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知道自己抗不住也惹不起,暫時放棄了拿走手鐲的念頭,阮夏上前,把手鐲和盒子一起還給陸淵,然後就邊道歉邊往輪椅後的房門移動。

可陸淵怎麼可能放她離開?

一把扼住她纖細的手腕,陸淵垂眸盯著腿上的銀鐲,警告似的,道:“最後一遍,你到底是誰!”

係統:恭喜宿主與陸淵發生肌膚接觸,生命值+1+1+1+1+1+1+1……

阮夏快被係統提示音氣哭了,恭喜個屁啊!

她用力往回抽手,可力氣根本就敵不過陸淵,而且她越是掙紮,他就捏得越緊,手腕周遭的皮膚都因此紅了一大片。

“陸叔叔,很疼……你放開我好不好?!”

沒有得到答案的人,像咬住獵物的猛獸,不肯鬆口。

阮夏是真疼急了:“你再不鬆手,我就喊我爺爺了!”

抬眸冷冷睨她,陸淵本是篤定她不會真喊,不想放手,可視線觸及她疼得泛紅的眼眶,他這才不自覺地下了手上的力道。

感覺到他沒再用力,阮夏趕忙把自己的手從他那裡抽回。

她擠到門口要離開,卻不想這時陸淵撿起了身上的那隻銀鐲。

“說清楚再走。”

餘光中,阮夏清楚地看到他毫不費力將銀鐲掰直……

銀鐲是阮夏姥姥傳給阮夏媽媽,媽媽病逝時又將它傳給了她,雖然這個不如黃金白金值錢,但它卻像家人一樣一直陪伴著她。

阮夏很珍惜這個銀鐲,所以上一世帶著它的時候,她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生怕它磕了碰了,就彆說被掰到變形了……

終於,怒火中燒的人不再裝小白兔,一下子變成了長者獠牙的小狼崽,阮夏一把搶回變了形的銀鐲,眼裡滿是恨意地瞪著輪椅上的人。

“你憑什麼破壞彆人的東西!”

並沒因她的反常而訝異,陸淵墨眸微眯,回望著她憤怒的小臉:“誰的?”

“我的!我承認!我就是阮夏,行了吧!!!”

此阮夏非彼阮夏。

陸淵很清楚。

這也是他最想要的答案。

隻不過……

這一切要怎麼來解釋?

他正矛盾地質問自己時,心疼地捧著銀鐲的阮夏委屈大哭起來,就像八歲那年,得知阮建不經過她的同意,把她媽那把古箏送人了一樣。

她哭得很傷心,全身在輕微顫抖,滾燙的淚水在因為憤怒微微漲紅的臉上流淌而下,一串接著一串,滲進嘴角,鹹鹹澀澀的。

這是他第二次見她哭,兩次情況完全不一樣,所以意識到自己犯錯的陸淵慌了,像是被她眼淚燙了一樣。

連忙打電話給陳頃,他從他那裡要來之前幫養母修複過首飾的那位師傅的電話,播了過去,出十倍的價錢把剛坐上火車回老家的人又請了回來。

算是鬆了半口氣,他從口袋裡掏出BURBERRY經典圖案的手帕遞上去,語氣比剛才不知道軟了多少倍。

“對不起,彆哭了。”

聽到他這話,阮夏確實一停,她紅著眼憤憤地瞪向他,眼神中的厭惡像刀一般鋒利:“這要是你媽媽留給你的遺物,你會那麼輕易接受一個破壞它的人的道歉嗎?!”

陸淵一滯,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銀鐲背後的故事。

“對不起……”

“還有,剛才找的那位修複師傅,他一定可以幫你把鐲子恢複原樣的。”

阮夏用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抽泣著問:“真的能修得一點痕跡都沒有?”

“完好如初不能保證,但應該可以修複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度。”

“那還是會留下瑕疵啊!”

陸淵愧疚又無奈,再次向她道歉。

阮夏心裡雖然還是很怨念,但她卻也懂得拿捏分寸,不會一直抓著不放,讓彼此都變得難堪。

又擦了擦鼻涕,她將手絹還給他道:“他什麼時候來?”

“他在回家的火車上,下一站下車買返程機票,到這邊大概需要三四個小時。”

“那我先去洗臉。”說著,阮夏揣著自己的銀鐲就要出門。

“等等。”他又叫住她。

“這……是怎麼回事?”

他指的是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事。

阮夏有些無奈,暗歎口氣。

事已至此,瞞著他也沒什麼意思了。

“一年前,我確實是死在醫院了,但後來,我又醒了,隻不過我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直接一點解釋就是,我的靈魂穿越到了彆人的身體裡。”

“……”

陸淵畢竟不是見證過奇跡的阮老爺子,而且又是個唯物主義者,所以這樣的解釋接受起來沒有“假死整容”來得坦然。

可他還是願意相信她的話,比起她還活著,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又為什麼會來主動接近我?畢竟我們之前的交集……”

不想被提起上一世的那一晚,阮夏尷尬地急不可耐地打斷他:“其實我一直這麼主動來找你呢,都是因為……係統。”

“我穿進邵年的身體之後,就跟一個看不到摸不著,它說話隻能我一個人聽到的係統綁定了,它說我想活下去就得跟你發生肌膚接觸,一點生命值等於一個小時,接觸一下可以獲得一次生命值,一直接觸可以每三秒獲得一次生命值。”

“所以之前在醫院的時候,我才會一直讓你扶著我。”

一口氣交代完,阮夏抬眼去看陸淵,發現他正擰著眉,像看一個胡說八道的傻子一樣看著自己。

“你不信?”她問。

陸淵微怔,匆忙地點了下頭:“信。”

信你才怪!

你要是真的信,怎麼會那樣看著我?

阮夏鄙視他的口是心非:“係統的事,爺爺知道,不信,你可以去問爺爺。”

樓下,被冰糖甜齁了,阮老爺子從臥室裡出來倒水喝。

托山楂的福,他老人家胃口大開,於是開了冰箱,想從裡麵找點鹹味的吃食。

但就在他正要伸手取那包看起來很誘人的香腸時,二樓的陸淵和阮夏一起從書房裡出來了。

無奈收回手,阮老爺子立刻又裝起了體弱:“唉,真是老了,看到冰箱裡的東西,竟然一點胃口都沒有。”

樓上聽到他這話,阮夏被這可愛的老爺子逗笑,紅腫的眼睛彎了彎:“爺爺,不用裝了,我已經都給他說了。”

阮老爺子詫異:“啊?”

帶兩人乘電梯下來,收起演技的阮老爺子已經從冰箱裡取出了自己想吃的所有東西。

“就算不用演戲了,那您也不要吃涼的,我去給你熱熱。”

見阮夏一副剛哭完的樣子,阮老爺子有些不滿地瞥了眼陸淵:“說事就說事,怎麼還把夏夏惹哭了?”

陸淵歉疚,沉默不語。

阮夏沒心沒肺地一笑:“爺爺,沒事兒,哭一哭排毒。關於係統,他好像不太信,您給他講一講吧。”

“好。”

阮夏去熱飯後,阮老爺子就跟陸淵一起坐到了餐桌上。

他老人家把阮夏花了三千幸運值換壽命延續卡救自己的事,從頭到尾講給了陸淵聽。

說著說著還感動地啞了嗓子:“她本來是可以用三千幸運值換係統解綁卡的,但為了我……她的係統解綁卡沒了,生命值也所剩無幾了……”

其實阮老爺子對阮夏也有誤解,他以為她抽獎抽得快要沒生命值了,但事實上,她的生命值還剩1808點之多。

“所以您帶來搬到這裡,是想幫她多獲得一些生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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