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人影重重,槍支在這種近身肉搏的環境裡麵幾乎失去了作用,雙方在幾個手電筒光柱造就的微光環境裡麵糾纏在一起,用刀,石頭,樹枝,拳頭,牙齒……所有人都在竭力用一切手段與敵人搏鬥著,隻是為了活著。
埃文斯沒有過多停留,躍身而起,一刀捅進了正與同伴糾纏的敵人肋下,手腕翻轉,擰動,在敵人尖利嘶吼中,甚至能清晰聽到金屬與肋骨之間的咯咯摩擦聲。
拔出,抓住癱軟的敵人的頭顱,又是一刀,刀刃輕易地刺破了敵人的脖頸,嚎叫聲頓時停歇。
“小心背後。”躺在地上的隊友大喊,埃文斯沒有分毫遲疑就竄了出去,身體越過敵人上方時候,手伸向地上的步槍。
一個翻滾,他的腿被什麼東西抓住,被他前衝的勢能擺脫,手裡步槍突然有一種拉拽感傳來。
埃文斯仰麵躺在地上,腳在前,手在後,手裡的步槍帶連接在剛剛被殺死的敵人胳膊
哢嚓上膛,埃文斯憑借手感,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開槍了。“噠噠噠……”子彈帶著灼熱從自己隊友的臉上呼嘯而過,狠狠鑽進後麵撲來的人影身上。
人影被巨大動能停滯了前撲,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癱在地。
扔掉步槍,埃文斯肩背的三角筋肌膜腰腹肌群,尾椎骨,小腿,腳跟一起用力,身體如同一根彈簧一般跳起,空中轉身,單手推地,借助反作用力,人已經站了起來。
腳跟落地便發力,朝另一個人影衝去。黑暗裡辨認敵我的唯一標識就是頭盔,但凡戴著頭盔的就是敵人,不用遲疑,殺過去便是。
地上的隊友推開了身上的屍體,隨手摸向被埃文斯扔掉的步槍,隻是用力一頓,刺刀彈了出來。他就這樣挺著刺刀急進,瞅準空當,刺刀在兩個糾纏一起的人影中間刺了出去。
刺刀毫無阻礙刺進了肉體裡,對方發出非人的嚎叫,手腕翻轉,抽出,轉身,一腳踢開屍體,朝十幾米外的人影綽綽衝去。
就如同孩童扔進湖麵的石頭蕩起的漣漪,埃文斯這一隊的隊友就是那一圈圈的水波,無聲無息擴散開去。
幾分鐘後,樹林裡麵突然安靜下來,隻有大口的喘氣聲,呻吟聲。幾支手電筒發出的光被樹蔭分離得斑斑駁駁,靜止在樹乾,樹杈,以及樹葉上,似乎時空突然被停止了。
“嘩嘩嘩……”琥珀色的湯水在茶碗裡轉著圈,李安然給兩個茶碗都倒上了茶,然後將茶碗推向巴卡京。
這是他第一次在巴卡京的辦公室裡做客,陳舊的座椅充滿了紅色鐮刀的風格,粗獷,不修邊幅,與精致沒有一丁點的聯係。
巴卡京輕嘬一口滾燙的茶水,茶水在舌苔上翻滾,發出呼嚕嚕的聲音。這還是與李安然交往之後學的龍國人獨特的喝茶方法,似乎要比英倫做作的紅茶飲法粗魯一些,卻是能充分體味紅茶味道的最佳方式。
李安然同樣呼嚕嚕著,與巴卡京相呼應,空氣因此漸漸暖和起來,暖和到想起過去他們坐在河邊聊天時候的融洽。
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口茶,一口煙,身體似乎極為喜歡現在的氣氛,沒有了肌肉僵直,取而代之的是由內而外的輕鬆。
“每次看你斟茶的手法就覺得賞心悅目,我自己學著搞過,不是被燙著,就是打翻了茶碗。”巴卡京笑盈盈看著李安然給他的茶碗滿上,由衷感歎道。
“熟能生巧罷了。”李安然謙虛了一句,“喜歡喝以後我再送你,這些茶葉趕緊喝,時間長了就走味了。”
茶葉還是幾個月前李安然送給巴卡京的,隻消耗了一小半,可以看出巴卡京很少有時間喝茶,或者他骨子裡麵並不喜歡,隻是今天為了應酬裝出歡喜來的。
呼嚕嚕聲音再次響起,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當兩隻手同時將煙蒂在煙灰缸裡掐滅時,巴卡京才幽幽開口,“或許我們在聊麥田之前,應該聽一段故事。嗯,原本應該爛在我心裡的故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跟你說說。”
李安然的眉毛微微挑動,有些不情願地回應,“如果會對我產生危險,故事最好還是爛在你肚子裡,我很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