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開庭呆了呆,隨即陷入深思,片刻後,竟然就這麼站著入定了。
夏平生大袖一卷,與付明軒兩人移到偏殿,將正殿留給了入定的燕開庭。
付明軒躬身道:“晚輩也獲益匪淺,謝夏真人指點。”
夏平生看了他一眼,道:“不用這麼客氣。你修的是無情殺戮之道,此道與你似乎天生契合,我的這點粗淺見解,於你並沒什麼用處。”
付明軒恭敬地道:“無情則難以共情,更需要看清本心,才能不至淪為大道傀儡。”
夏平生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一坐一立,就這樣等待著,等燕開庭從這次突如其來的入定中醒來。
第二天,付明軒是和燕開庭一起從燕府出發,去參加公舉聯盟大會的。他本也不想這樣招搖,將付燕兩家的親密關係擺在台麵上。
隻是昨晚燕開庭的入定到午夜才結束,且有隨時突破跡象。不知來自哪方麵的氣機牽引,付明軒忽然也感覺到自己修煉瓶頸鬆動,於是在夏平生的洞府靜室裡就地入定,翌日清晨方才醒來。
這時,馬車裡的兩人都是神清氣足,各有所得。
燕開庭突然想起一事,洋洋自得地道:“哈,有件‘好事’需得知會一聲,你兄弟我,就要有掌家娘子了!記得紅包包厚些,若搬些你家‘六致齋’的參會珍品來就更好了!”
付明軒以手支頭,斜靠在車窗邊,哂笑道:“終於要打理一下你那雜草叢生的後院了,看來你匠府裡那個小管事的女相裝扮甚得你心?”
燕開庭沒想到話都沒怎麼說,就被付明軒一口叫破布局,不由“切”了一聲,勃勃興致立時被打滅一半。又被付明軒提醒,旋即想起自己都沒看過孟爾雅的真容,頓時呆了一呆。
付明軒這時笑道:“不會……沒看過那小娘子的本來麵孔吧?也不怕迎了個醜女,被人笑你追不到花魁就品味大改?”
燕開庭被屢屢戳中要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哥哥,知道你算無遺策,且收了神通吧。話說,胡東來若有你一半功力,恐怕我早兩年就被埋坑裡了。府裡那些家夥,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和憑藉。”
付明軒道:“做慣了的人,收手不易。而你那個胡姓管事,是有點真本事,於是不忿不平想要更多罷了。這樣的人,在外頭其實不少,散修之中尤其明顯。所以天才者眾,登浮圖者有限。”
後麵兩句話,有些道法的意思在裡頭了,燕開庭若有所思之際,忽聽付明軒又道:“至於掌家娘子,你拿來當後院管事用的,總不能是臨溪吧?”
燕開庭陡然打了個寒顫,什麼道法什麼修煉,全從腦海中跑得一乾二淨,頭疼道:“彆,惹不起。”
付明軒笑謔道:“色藝俱佳,暖床正好,唯一可惜的是和‘花神殿’牽扯太深……”
燕開庭撲過去按住付明軒的嘴,乾脆利落地轉開話題,“小孟,哦,就是那管事小娘子,她的寡母和弟弟需要儘快安排出城,不拘哪裡,在雍州其它地方找個宜居之地即可。這事就托你了!”
付明軒掙開燕開庭的手掌,正了正色,不再頑笑,提議道:“也可帶著他們南下。”這就是掌控重要棋子的做法了。
燕開庭搖搖頭,道:“不必,最多一年,小孟就不用跟著我了。”
付明軒抬眼看看他,沒有很吃驚,也沒有多問,隻應了下來,道:“好。”
車身微微一震,停了下來。外麵隱約有些人聲傳來,到地方了。
這次大會召集得急,準備時間短,可是從地點來看,作為發起者的塗家反而是極為用心的。會場放在玉京城著名的竹海,那是城主府名下一處獨立園林。
園內全是人造景觀,但暗含五行,與自然呼應,鬱鬱竹林,溪流蜿蜒,一派清韻雅致。踏入園門,宛若來到不似凡間的秘境。
今日晴好,天高氣爽。
開會的地方不在堂屋裡,彆出心裁地放在了露天,看那錯落有致的擺設,透過重重林葉灑下已不刺目的光線,全然沒有大戰後第一次盟會應有的肅穆緊張氣氛,倒像是季節交替之際的輕鬆社交場合。
燕開庭和付明軒看著眼前陣仗,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就在侍從們恭敬而熱忱的引領中,向中心地點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