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塗辛乙卻是披著一條薄毯,花白的頭發隨意垂下,臉上卻是淡然神情。右手端著一杯熱茶,小口飲著。
思索片刻,封意之將那顆黑子又放了回去,長舒一口氣,望著塗辛乙道:“我輸了。”
塗辛乙放下手中茶盞,道:“本來也是為了打發時間,不談輸贏。”
封意之歎了一聲,道:“小乙哥,你說,這是個什麼事!”
塗辛乙搖了搖頭,眼神清明,對著封意之道:“這是玉京的命數,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命數,何苦憂慮這麼多呢?”
封意之急道:“你和那夏平生都是一個模樣!什麼命數!難道人就不能逆天改命嗎?!”
聽到封意之如此說,塗辛乙苦笑一聲,道:“逆天改命?怎麼逆?怎麼改?且不說逆天,就是那四大門派的那幾位仙君,還有那一眾真人...豈是我們這幾個人就能隨便抗衡的麼?”
封意之微微一怔,他也不是想不到這個問題,隻是心中實在是感到不平。
“可你的家業....全在這玉京城....”
塗辛乙眼中似是有什麼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清明,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不過是身外之物.....”
封意之哼了一聲,也沒說話。沉默了一陣子,又問道:“嫂子那件事情怎麼處理....?”
塗辛乙原本清明的神色瞬間就暗淡了下去,那一夜的事情,仍是曆曆在目。那麼多年的枕邊之人,卻對自己暗下殺手,隻要一想到這件事情,塗辛乙的心就仿佛被人緊緊攥住用力揉搓一般,疼的難受。
“她....唉,孩子是無辜的,先等兩個小家夥長大一些再說吧。”
封意之點了點頭,對於塗辛乙的做法他一個外人也無從置喙,隻是繼續道:“前些天,玉成去見了元會門的人....”
塗辛乙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隨後對封意之道:“玉成....也隨他去好了,這些年來,的確是我對他沒有那麼上心了...”
塗辛乙還記得那一晚,自己夫人將要對自己下手時,自己的大兒子卻是在一邊看著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倒下去,也沒有出手相助。
當然他知道,塗玉成如果不立刻逃跑,隻怕也會折在這主院裡,隻是父子之間,總是會希望更多。那一晚,傷得不僅僅是塗辛乙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窗外,已是暮春,院子裡的花兒開得正盛,清風吹過,樹影婆娑,陽光下,看起來一片安寧,仿佛也沒有什麼發生過,就像原先一般,塗辛乙眼神飄向了遠方,微歎一聲。
又見到了,月色下的那一抹白色。
輕白衣衫,遍灑光華,恍若籠罩了一輪明月。
暗香,又是那一縷暗香,夜色之下,是夏夜的嫩荷,隨著清風微微搖曳。
如一尾遊魚一般,燕開庭浮遊在這一縷暗香之上,遊出了玉京城,遊過了荒野,遊過了群山峻嶺,遊過了山河湖海,在一處天邊堪堪停住。
暗夜的光輝,在此地顯現。
無想,喜樂煩惱所生樂想終究不起。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落在了燕開庭微微發熱的臉頰之上,麵紗下,粉唇開啟,輕聲喚出了他的名字。
他隻覺得自己的靈魂之泉被瞬息填滿,隻是.....
他的眼睛有些刺痛,耀眼的光,利刃般的光。
燕開庭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付明軒的身影出現在燕開庭的麵前,燕開庭又將頭埋了進去,現在的他,還未想好如何麵對付明軒。
“聽說白秋亭找了你.....你,已經知道了嗎?”
燕開庭雖是將臉埋在枕頭裡,卻還是點了點頭。
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付明軒突然拍了拍他的肩,歎了一聲氣。
燕開庭的身子微微一怔,隨後就轉過身來,道:“你們小有門內,可曾有一個叫謝無想的女弟子?”
付明軒也是一怔,道:“你是如何知道她?”
“有嗎?”燕開庭這一覺睡醒,就想起昨夜的遇見她的事情,這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當真害怕隻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謝無想,小有門的無想仙子,距離真人隻有一步之遙。”
“仙子?”燕開庭有些疑惑這個稱呼。
“嗯……世人美譽過甚吧。”付明軒沉吟片刻,道:“而且她在門內的身份有些特殊,並非是尋常弟子,怎麼?你是如何知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