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接你回來,也是有一樁事請你幫襯。”
“何事?”鳳寧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李夫人聞言眼淚忽的簌簌撲來,哽咽道,“你姐姐替你許了韓家,換你去皇宮享受榮華富貴,可如今那韓家卻不認她,可把我和你爹爹給急壞了,那韓子陵指名道姓隻要你,我和你爹爹商議,不如你寫一封信給他,勸導他幾句,說你已得盛寵,勸他死心,讓他安安分分娶你姐姐如何?”
鳳寧給氣笑了。
嫡母顛倒黑白的本事驚世駭俗。
眼看鳳寧臉色發青,李夫人立即敲打道,“孩子,你也不想你的事被聖上知曉吧,這事咱們闔家都落不著好,你眼下好不容易進了養心殿,一旦事兒捅出來,你前程毀於一旦,性命也堪憂呢。”
鳳寧算是看明白她的算計,讓她寫一封信,一能絕了韓子陵的念頭,二呢,也捏了她的把柄在手,往後她真做了皇妃,就勢必聽李夫人調派。
真是打得一副好如意算盤。
鳳寧抬步往外走,“韓家的事與我無關,你們自個兒惹火上身是你們的事,至於我的生死就不勞嫡母費心了。”
鳳寧飛快往前廳跑去,氣得李夫人跟在後頭追,追的急了,腳下拌了石頭險些摔倒,腳踝處扭了下疼得她直嗚呼。
李巍和吳嬤嬤聽到動靜,一同奔出來,李夫人強顏歡笑指著鳳寧期期艾艾道,“這孩子,我要給她銀子她還非不要,害我追她。”
李巍便知事情沒談妥,他拿出父親的威儀看著鳳寧,“鳳寧,你母親的話也不聽?”
鳳寧紅著眼,倔強地看著親生父親,“我做不到,你們彆逼我,逼急我了,我去陛下跟前陳情”
李巍一聽急了,連忙擺手,“你個小祖宗誒!”對著吳嬤嬤又露出幾分尷尬的笑,扭過頭來狠狠剜了鳳寧一眼,心知今日算盤落空,隻得作罷,吩咐人取來書冊給鳳寧,又塞了兩錠銀子給吳嬤嬤,吳嬤嬤沒收,李巍在嬤嬤逼人的視線下,不得不轉遞給李鳳寧,
“孩子,在宮裡用銀子的地兒多,拿著用。”
心裡卻在叫疼,盼著李鳳寧拒絕。
他舍得賄賂嬤嬤,卻不舍得給女兒消遣,在他看來皇宮裡什麼都有,餓不死李鳳寧。
熟知李鳳寧一把抓著銀子往兜裡塞,“謝謝爹爹。”
連稱呼都換了。
她故意的。
李巍看著二人相攜離去的背影,鼻子都給氣歪了。
那兩錠銀子不小,足足四十兩呀。
*
鳳寧這廂回延禧宮歇著,吳嬤嬤去養心殿回話,裴浚將將用完午膳,聽她說出宮遇見章佩佩,沒太放在心上。他跟李鳳寧不偷不搶,不必避著人,至於章佩佩,她難不成還敢欺負李鳳寧不成,裴浚料她不敢。
得了那冊譯書,鳳寧連夜便認真研讀,烏先生果然將裡頭的錯處都標出來,鳳寧又逐一更正,並重新再謄寫一遍,忙完便到了月底。又到了姑娘們離宮回府之日,章佩佩在慈寧宮沒回來,楊玉蘇高高興興收拾包袱,不一會賀靈芝過來串門,見鳳寧坐在桌案後忙,顯然沒打算回府,露出豔羨,與楊玉蘇道,“我倒是羨慕鳳寧,她與家裡斷了乾係,也不必再費心應酬。”
楊玉蘇擱下包袱,迎她進來,與她一塊坐在床榻說話,“這話怎麼說?”
賀靈芝愁道,“每每出宮這日,我就犯愁,我家裡的爹娘非要拉著我問長問短,說什麼陛下可有臨幸女官呀,什麼時候能輪到我之類?一聽我沒得寵,便揪著我罵,責我愚笨不懂得討好聖心。”
“可我連陛下的人都見不著,怎麼討好呀。”
楊玉蘇也盼著鳳寧早日被封貴人,“可不是,不過還得慢慢來,我猜陛下定是打算立了後,再封妃,不急呢。”
賀靈芝往窗外瞟了一眼,見四下無人,輕輕拉了拉楊玉蘇,覆在她耳邊道,“你說這陛下奇不奇怪,滿十九了吧,也不算小了,正是該火熱的時候,偏生不近女色,原先大家都懷疑陛下.”賀靈芝語氣頓了頓,“眼下,我也不得不往那處想。”
楊玉蘇哪能沒明白賀靈芝的意思,忍不住往鳳寧瞄了一眼,哭笑不得。
鳳寧背對著二人,如坐針氈。
他哪裡不好呢,他可是太行了。
那日在鐘粹宮腰都快被他折斷了呢。
日子進入九月,天越發涼了,鳳寧開始沒日沒夜往番經廠跑,一來要了解刻印書冊的流程與費用,二來也商量著刻活字的事,番經廠有自個兒的要務,誰也不願陪著個小姑娘折騰,事兒三推四讓,自然難以周轉開。
鳳寧總不能事事請柳海出麵,得自個兒試著解決才行。
梁冰鼓勵她,“萬事開頭難,你想一想,隻要你刻一套活字出來,回頭你想印多少書便可印多少書,這是功利千秋的好事。”
鳳寧聞言便打起精神琢磨。
她突然想起裴浚當初從藩王入繼大統是如何在京城打開局麵的。
不如向他取取經?
這麼一想,鳳寧便主動煮了一壺秋菊茶,打算去禦書房尋皇帝討教。
說來她已有十多日不曾與裴浚親熱, 不僅如此,近來她時常往番經廠跑,裴浚呢也忙著在前庭調度軍務,西南邊關打了起來,戰報每日三趟,這是裴浚登基後第一場戰事,他盯得十分緊,鳳寧曉得他工於朝務,也不敢往他跟前湊。
就拿今日來說,還是聽聞西南傳了好消息來,鳳寧方敢尋他討教。
楊婉與張茵茵正在禦前稟事,裴浚在閱折子,楊婉每說一句,他便圈一處,神色專注,鳳寧輕手輕腳進去,將茶擱在禦案旁,見他們聊得正投入,不敢打攪打算離開,不料裴浚忽然往東牆書架上指了指,
“將前日西北抽分局送來的通關記錄拿來給朕瞧瞧。”
這裡頭有些外籍文書是鳳寧注譯的,鳳寧知道擱在哪兒。
待她取回呈上,手往下一垂時,那個人忽然捏住她的指尖不肯放,指腹繞著她指根纏纏繞繞,一股酥麻滑遍全身。
鳳寧心猛地跳了下,身子僵住一動不動,臉燒紅一片壓根不敢往楊婉的方向瞄。
楊婉側立,正捧著一卷文書誦讀,上頭記載著上半年各布政使司通報的本省糧食收成,人口賦稅等賬目,而張茵茵呢,跪在對麵小幾後,一麵記下,一麵替裴浚整理他要的數額。
二人都沒注意到上方禦案的動靜。
裴浚一麵捏著鳳寧指骨把玩,一麵看著折子點醒楊婉,“將各省賬目與抽分局的賬目進行彙總核對,看那些地兒有出入,那些省份有弄虛作假的嫌疑。”
說完這話,他氣定神閒鬆開鳳寧,吩咐她,“這樁公務十分繁複,你幫著楊婉理各邊關抽分局的賬目。”
鳳寧輕輕瞥他一眼,紅著臉道,
“臣女遵旨。”
半個時辰後,楊婉和張茵茵回了值房,鳳寧又借口奉茶鑽進禦書房,這一回裴浚沒有放過她,二話不說將人打橫抱起,迫不及待往內室去。
今日西南邊關傳來捷報,裴浚心情一鬆,極有興致。
他的力道又重又穩,鳳寧下意識圈住他脖頸,身子幾乎被他扣在懷裡,與他貼的嚴絲合縫,感受到他結實的胸膛清冽的氣息,鳳寧忍不住晃了晃神,天知道她多麼渴望他的懷抱,
但鳳寧卻不得不推開他,尷尬道,
“陛下,對不住,我我小日子來了”
裴浚一頓,幽深的欲念一瞬跟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
不過這抹失望也轉瞬即逝。
孩子的事急不來。
裴浚立即又將她放了下來。
鳳寧身子著地,心裡也跟著一空。
除了做那等事,他從不與她過從親密。
像尋常夫妻那般牽手依偎,對她來說,想都不敢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個紅包,明天見,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