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VIP】(2 / 2)

鳳儀 希昀 13069 字 5個月前

章佩佩認真道,“換我,我會等,世間好男兒少,能遇到一個喜歡的很不容易,他願意為你拚,你為什麼不願意為他等一等呢。”

楊玉蘇又看向鳳寧,“寧寧你呢。”

鳳寧咧嘴一笑,眉梢也飛揚了,“若世間有男子這般追求我,海枯石爛我都等。”

楊玉蘇沒說話,拽著酒盞猛喝了一口。

鳳寧知道她這是下定了決心,握了握她潮熱的手背,“玉蘇,被愛是一種幸運。”

鳳寧這樣說,眼底的星光瀲灩又黯然。

天色徹底暗下後,整座城隍廟像是蘇醒的夜明珠,原先布置在簷角兩側的燈架均被點燃了,一大片大片的燈芒洶湧而來,場麵蔚為壯觀。

章家一夥侍衛與婆子將三位姑娘簇擁在正中,一行人不緊不慢往燈海的方向去。

有打探消息的侍女折回來稟報章佩佩,

“大小姐,今個兒可稀奇了,城南侯府的小公子在前麵擺了個燈陣,說是若有人破了他的燈陣,便把那些燈全部送給對方。”

章佩佩唇角一嗤,“誰稀罕他那些破燈。”

話雖這麼說,章佩佩還是往那邊趕。

鳳寧拉著楊玉蘇問,“城南侯府的小公子是何人?”

城南候這個人鳳寧知道,她在禦書房幫忙整理文書時,曉得有這麼一號人物,是大晉最負盛名的軍師,有運籌千裡之能,可惜有一年出征,敵營冒著犧牲三千人的代價,換了城南候一隻腿,如今這位城南候便閒賦在家榮養。

楊玉蘇回她道,“城南候有兩個兒子,長子溫潤敦厚,在京城甚有賢名,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聽聞很得聖上看重,至於小兒子,坊間傳他不學無術遊手好閒,可他這人實則有其父之風,頗擅機關技巧詭譎卦陣,除了身子不大好,其實是個風流毓秀的妙人。”

片刻,鳳寧隨著人群趕到燈陣,才知道為何楊玉蘇稱小公子為妙人。

那少年穿著一身白衫,手執羽扇,吊兒郎當坐在燈陣正中的台麵,模樣極為俊俏,比之裴浚遜色不了多少,就是多了幾分陰柔之氣。

城南小公子也是花名在外的人物,今日燈陣一擺,圍觀者不乏妙齡少女,大家紛紛慫恿家裡的弟兄躍躍欲試,揚言要拿下這片燈海。

隻是章佩佩一來,圍觀者不得不為她讓開一片道,她是宮裡長大的,其氣派與公主無二,更是滿京城看好的皇後人選之一。

姑娘們平日相見也能姐姐妹妹套套近乎,到了章佩佩這裡,眾姑娘習慣敬她一句“大小姐。”“大小姐今個兒來了, 是不是得親自上陣破了小公子這個燈陣。”

章佩佩不屑地睨了程小公子一眼,“我要這些破燈作甚,我家裡的燈都擺不下呢。”

程小公子不乾了,懶洋洋從台樨上站起,遙遙指了指章佩佩,

“章大小姐,前年太後壽宴,在禦花園玩葉子牌,你輸給我了,當時你怎麼說來著,有朝一日一定叫我折戟,呐,今日機會來了,你有本事破了我的陣法,我跟著你姓。”

章佩佩氣血直往腦門湧,“讓你姓章豈不是便宜了你,有本事你跟我們家卷卷姓。”

“卷卷是誰?”

“呐,延禧宮的貓。”她往鳳寧手裡一指。

卷卷很給麵子地翹翹尾巴,長長的雪尾突然往夜空一展,姿態囂張又曼妙,很給鳳寧和章佩佩長臉。

章佩佩朝它豎個拇指,“沒白疼你。”

程小公子險些給氣吐血,“來來來,你來破,隻要你破了陣,我程姓摳掉都成。”

章佩佩扶著腰,擺擺手示意大家退開,她好解燈謎破燈陣。

章雲璧在一旁直搖頭,偏過頭卻見鳳寧彎下腰正在觀詳一盞花燈。

那是一盞貓頭燈,模樣如同貓頭鷹般凶狠彪悍,身上紋路縱橫,燈芒若隱若現。

卷卷明顯被之吸引,鳳寧問它,“卷卷,漂亮嗎?好看嗎?”

卷卷朝燈麵嗚咽:想要。

鳳寧笑,“那咱們就給佩佩姐加油助威,讓她一舉破陣。”

卷卷還在嗚咽,鳳寧又哄,“那姐姐回頭給你買一個。”

太溫柔了。

章雲璧這樣想。

鳳寧起身忽然不見楊玉蘇蹤影,四下張望,瞧見楊玉蘇立在一艘蘭舟前,此地比鄰漕河,不少小商小販或尋常百姓,趕著一楫長舟疊疊簇在一處,兜售魚鮮花果一類。

楊玉蘇相中一籃春梅,正與賣家討價還價。

鳳寧打算過去尋她,忽然發現一人長身玉立,侯在楊玉蘇三步遠的位置,他雙手負後,手裡拎著一盞花燈。

一盞彆具一格的兔子燈。

鳳寧笑了笑便沒過去打攪。

她抱著卷卷來到蘭舟對麵一家鋪子,這家鋪子門前擺了兩排燈架,其中一排燈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素紗燈,燈麵是緞麵絲綢所製,繪著寫意山水畫,留白一處配一首唐詩宋詞,風雅有趣,鳳寧打算掏銀子買下一盞。

碎銀子都拿出來了,鳳寧忽然想起什麼,又重新拿出香囊,從裡麵取出一張二十麵額的銀票,這是方才從裴浚那疊銀票裡特意抽出來的一張,她拿著銀票買下兩盞燈。

一盞“西出陽關”送給自己,權當是元宵節他送與她的。

一盞“桃花依舊”給他,當做謝禮。

贈給裴浚這盞燈是鳳寧花了些心思挑選的,畫麵上勾勒著一栩栩如生的少婦,少婦正在園子裡采花,芝蘭玉樹的丈夫立在她身後,抬手替她擷取粘在她發髻的落英,少婦回眸,夫妻二人兩兩深望,好似神仙眷侶。

鳳寧很喜歡,也很豔羨。不一會,前方燈海傳來一陣山呼海嘯。鳳寧回眸,隻見煌煌燈火中,章佩佩立在台樨上高興地朝她揮手,

“鳳寧,你看,我已幫你破開了機括,這裡有燈架,可通往河麵的燈海,你不是喜歡逛花燈嘛,快些去呀。”

鳳寧循聲望去,隻見原先程小公子擺下的燈陣已經撤下,無數燈架彙聚成一座竹橋,延伸至水麵。

欸乃一聲的長篙撐開,十幾艘畫舫聯袂而來,各式各樣巨大的花燈仿若一幅浩瀚長卷,徐徐在人前綻開。

鳳寧這一刻,腦海突然劃過無數燈光劍影,有那麼一瞬,她突然舍不得過去,有生之年,若是裴浚能陪她逛一場燈海該多好,牽著她的手,遊走在這片人海潮潮的煙火中。

她想把第一次留給他。

可轉念一想,不,不要等,想去就去,哪怕一個人。

也許那個喜歡的人永遠不會來,而她卻不能喪失了說走就走的勇氣。

鳳寧抱著卷卷,興高采烈地朝章佩佩的方向奔去,迎向那片色彩斑斕。

這一夜實在過得荒唐,後來鳳寧在一盞蓮花燈內,與章佩佩劃拳喝酒,人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醒來時已在回宮的馬車裡。

天光大亮,朝霞漫天。

馬車軋著青石磚般徐徐駛向皇宮。

章佩佩將軟塌讓給她睡,自個兒坐在下首的錦杌,瞧見她醒來,往小案指了指,“蜂蜜醒神湯,再喝一口,今日禦前女官正式當值,可不能出岔子。”鳳寧深吸一口氣, 淨了臉麵喝過湯,瞥見章佩佩正在拾掇一盞十分精致的六麵羊角宮燈,

“姐姐要將這花燈捎去宮裡?”

章佩佩捋了捋綴著的流蘇,“可不是,這是我給陛下捎的。”

鳳寧這才想起自個兒買的兩盞花燈,“姐姐,我也買了兩盞花燈,您瞧見了嗎?”

章佩佩往車壁下方的角落指了指,“呐,在這呢。”

用兩塊棉布套著,章佩佩沒瞧見模樣。

鳳寧鬆了一口氣。

待趕到養心殿,皇帝已去文華殿視朝,女官們聚在西圍房,忙著贈送節禮給禦前各位領班掌事,看得出來新的一年,大家風華正茂,精氣十足。

章佩佩帶著鳳寧進了西圍房廊子,見裡裡外外聚了不少人,便知自個兒來晚了,先是一番告罪,又托韓玉幫她將花燈擱去禦書房給皇帝,自個兒先溜了,

“趁著陛下還沒回來,我先回延禧宮換了個衣裳。”

章佩佩一走,鳳寧也回了自己的梢間。

她與皇帝那檔子事,大家已是看破不說破,楊婉和梁冰知道她住梢間也不覺意外。

不一會,鳳寧換了官服出來,先給兩位姐姐道了安,便去了養心殿西閣。

進去才知,原來每一位意在留宮的女官都給皇帝送了花燈,楊婉親手畫了一幅“江山如畫”作燈麵,無論用料畫工無不精巧。章佩佩的花燈格外奢華,珠玉作飾,綠鬆鑲嵌,就連用作流蘇的珍珠也是精挑細選的海貨,十幾盞宮燈擺在一處,就屬鳳寧的最為寒磣。

未時正, 裴浚與大臣用完午膳回養心殿歇息,韓玉便將姑娘們所獻花燈一一擺在禦前,

裴浚用完膳不久,正在窗前踱步,慢悠悠掃了一眼,各人名諱均在燈麵寫著,一眼掃過去便知是何人所獻,唯獨最後一盞花燈,無名無姓,隻有一首“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詩,其餘女官名諱從腦中一一劃過,剩下這盞是誰的一目了然。

裴浚將這盞燈拾起。

楊婉如今學聰明了,不整些有的沒的,一心一意當好臣屬,畫的一幅江山千裡圖也很合時宜。裴浚現在挑不出她的毛病。

論理他該喜歡,可事實是,他內心毫無波動。

過去他總總以為他喜歡安分守己的姑娘,老老實實當差什麼都彆想,彆想著揣度皇帝心思。

而如今看著李鳳寧挑選的宮燈,瞧,心思都在燈麵上寫著呢,想與他琴瑟和鳴。

她一點都不安分,可又如何,他就偏寵她。

“其餘的掛去禦花園的萬春亭,供姑娘們欣賞。”

唯獨將李鳳寧這盞素紗畫燈,帶去了內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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