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了。
蒼豫微微一笑,道,“......去罷。”
然後看著她提起裙擺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墨藍車簾襯得那隻纖纖玉指越發瑩白,最終落下,隔絕,再不見她身影。
南總管靜靜看著這一切,默然不語。
外人總道是主上寵著姑娘,其實由他看來,是姑娘寵著主上。溫言軟語,精衣細食,主上的事無一不經姑娘的手,連他這個曾照顧了主上許久的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姑娘的心意,府裡許多人都看在眼裡,都以為這會是王府的女主人,卻未料到主上會去為姑娘求婚事。
他一直以為主上淡薄情愛,直至那日他看著姑娘離去的背影,忽然就道,“南叔,我曾以為自己無所畏懼,時至今日才驚覺死之可怖。”
三年來,主上從不願就醫,原先他以為是看淡生死,如今才明白,是不敢。
不敢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不敢被告知餘下的時間。
那個淡漠強大的男人,以這種幼稚而孤拗的方式承認他並非無所不能。
“我想陪著她,直到我再不能。”
情字傷人,卻仍有許多癡男怨女看不透堪不破。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張府裡,張老太君有誥命在身,赴宴的賓客不少,張嫣將顧央迎入門來便告罪走開了,顧央也不在意,尋了個幽僻的地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圍。
因還未開宴,上了年紀的夫人都在內廳裡說話,年輕的公子閨秀則是三三兩兩聚在園子裡談笑對詩,清潤如玉,粉黛紅顏,倒也是賞心悅目。
顧央還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男主葉知,一身淡藍色繡君子竹紋錦衣,頭束白玉冠,手拿折扇,三分清冷七分溫潤,也是公子翩翩。
顧央很認真地看了男主大人半晌,在心裡客觀地評價道——
沒蒼豫好看。
“淮安郡主這是在瞧葉家公子?”身後冒出一個聲音,含著慵懶戲謔的笑意,低醇而誘人。
顧央淡淡回眸,隻見身後那人一襲緋色鑭袍,以赤色的發帶鬆鬆束起發來,唇邊掛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像是風流不羈,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卻是永安侯世子,也是顧央此行的目標之一。
永安侯是原劇情中為向太後表忠心,陷害蒼豫的主謀。按說身為永安侯的嫡子,顧央隻會將他視為敵人,不過世上沒有挖不倒的牆角,而永安侯世子恰巧就並非與永安侯全然同心。
她露出一個禮貌而客氣的笑來,“世子。”
現今的永安侯夫人並非這位世子的生母,而是由妾抬成的正室,原先的永安侯夫人早已病逝了,而這如今的侯夫人也算賢德,對待世子比起親子還要用心。
不過這些都是市坊傳聞,熟知劇情的顧央卻知道,那永安侯世子的生母根本就不是因病而亡,而是永安侯連同如今的正室,當初的妾室將她毒害致死,而永安侯世子當時年少,雖知道了真相卻隻能隱忍蟄伏,裝出一副對新夫人溫良對父親仰慕的模樣,隻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
因此,這位永安侯世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起碼演戲的功夫就是一流。
永安侯世子挑了挑眉,似是意外,“郡主識得本世子?”
“世子青年俊才,淮安若是不識,便是淮安的罪過了。”漂亮話顧央說得麵不改色。
“哦?”語調微揚,“那郡主覺得,本世子比起那葉家公子如何?”
“世子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若是真話,那便是各有所長了,”顧央對永安侯世子似笑非笑的目光恍若未覺,傾身撫上麵前開得嫋娜的玉蘭花瓣,微微笑道,“葉家公子文才斐然,心性謙和,是個如玉君子,而世子你......”她稍稍撩起眼,“相貌身姿不必多加誇讚,但說這能屈能伸的性子,就教淮安不得不敬佩萬分。”
永安侯世子眸光微閃,“淮安郡主這是何意?”
“淮安的意思,”她將玉蘭摘下,放至鼻尖輕嗅,“世子該很明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