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的客人還是很喜歡留在這裡。”顧央漂浮在樹蔭底下,黑沉的瞳仁看著逐漸走遠的眾人,話語裡不含絲毫情緒,她身上是隨心幻化的純白長裙,最外層是一層鏤空薄紗,露出慘白而圓潤的肩頭。
十分嫻靜優雅的打扮,穿在她身上隻讓人覺得冰冷蒼白,她身邊一個細長的身影已經顫抖起來,像是忍不住要發出哀號。
那是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影子,隱約可見消瘦發青的麵容,額角上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皮肉外翻,淌下粘稠的血液,臉上恐懼的神情令他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這麼害怕,我嚇到你了麼?”顧央略帶困惑地看了眼自己的全身上下,彎著嘴角拍了拍那鬼的頭頂,感受到僵直的觸感,臉色陡然陰沉下來,“還是你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威壓之下鬼魂恨不得立刻就消失,卻隻敢哆哆嗦嗦地拚命搖頭,結果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頭給搖了下來。
顧央又笑起來,她頗為體貼地將他的頭用雙手捧起,輕柔道,“你做得很好,繼續做你該做的,畢竟我還沒有好好招待過客人,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但如果你辦砸了......”
她微笑著看了眼手中還滴著血的頭顱,五指微微收緊,“我可就不能保證些什麼了。”
攔路鬼哭號著應答,生怕晚了一步,就要隨著自己的頭一起魂飛魄散。
“這就對啦,”顧央輕快道,臉頰上爬滿血色的紋路,她再次看了眼容宴等人離開的方向,動作輕柔地將攔路鬼的頭顱按回原處,“在這裡守著,我要回去等待我的客人登門了。”
攔路鬼千恩萬謝地看著顧央化作黑霧消散,自己也緊隨著掩去了身形。
……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按理說都應該快要下到山腳了,為什麼這條路還是這樣?!”吳一方咬著牙道。
李廷濟低聲道,“這根本不科學,是有人故意耍我們玩,還是我們真的遇到……”
“廷濟!”容粟拉住他的胳膊,說,“你怎麼也說這樣的話,我們明明都知道,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誰知道呢?”李廷濟苦笑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了,這種怎麼走也走不出去的情況,已經屬於這一類範疇了吧?”
“……我們必須走出去,方雅的傷還等著去醫院,剛剛可能隻是方向感的……”
“你們明明就知道這件事已經詭異到不符常理了,為什麼還要在這裡自欺欺人?在這時候還騙自己堅持科學有意思嗎?”一直沒有說話的周明戊忽然爆發,神情裡都帶了諷刺,他吼道,“我們特麼就是見了鬼了,這就是你劇本裡麵寫的鬼打牆,滿意了嗎?!”
“誰滿意?!誰能滿……”
“冷靜!”眼見他們又有要吵起來的趨勢,容宴收回看向路旁的視線,揚聲道。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從今天早上我們出門開始,情緒很容易就會受到影響,而且影響偏向惡劣?”
“你想到了什麼?”容粟抓緊了握在李廷濟小臂上的手,問道。
“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而且這鬼還偏巧就被我們遇到了,”容宴調出相機裡的照片仔細對比,“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確實一直在路過同一個地方,這很可能是有人用了某種障眼法或者迷惑人的方法。至於情緒的變化,也是很明顯的一點,或許是有人在我們睡覺的時候給了我們某種暗示,讓我們今天的情緒都容易被激怒。”
“宴宴,你的說法站不住腳,”容粟儘量冷靜下來理清心緒,一針見血道,“沒道理有人要特意布置這些來對付我們,我們都隻是學生,和彆人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你說的這些像是在拍電影。”
容宴沉默,他當然知道這種推測荒謬,隻是再怎麼荒謬,也沒有比認為這裡有鬼更荒謬的了。
“糟了,過會就要下雨了。”吳一方抬頭看了看天色,焦慮道,“這是暴雨,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麵,方雅身上有傷也淋不了雨。”
天氣預報是他提前查過的,知道有一天暴雨,正好適合拍攝淋雨的那幾場戲,結果現在暴雨卻成了阻礙。
天空陰雲密布,不時就能聽見雲層間雷聲陣陣,甚至有的就像是炸響在耳邊。
“我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張子庚將方雅背得更穩一些,“這裡樹太多了,我怕等會會被雷劈到。”
“……我們回彆墅去吧?”容宴聲音冷靜,“這是現在唯一比較安全的辦法了。”
所有人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原路返回,順著之前的路再走一遍,這次總算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一行人重新站在彆墅的鐵門前。
容宴抬眼望去,山間彆墅在風雨雷電的飄搖中亮著溫暖的燈光,像是等待著歸來的客人。
他的一顆心漸漸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