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因自小長在江南不知有這麼個人物,誤打誤撞得了蒼豫幾分不同對待,然而連顧央這熟知劇情的人也無法論斷,蒼豫對張嫣究竟是什麼心思。
這是一個不知是深情男配還是反派男配的存在。
說他是反派,攝政王府總是向張嫣敞開,張嫣甚至在心中將蒼豫認作是至交知己,有些不願對葉知說的話也願意對他吐露。說他情深,他又能在最後算計讓張嫣親眼見到葉知殺死自己的一幕,在張嫣心裡埋上了一根刺,以至此後張嫣與葉知貌合神離,明明是夫妻,卻要比陌路人更疏離。
這對葉知來說,已是這世上最嚴酷的懲罰。
他太過複雜難辨,喜怒難測,這樣的人,可以在前一刻對你笑得溫柔至極,下一瞬便親手將你推入地獄。
自最終的結局可以看出,他甚至對自身的性命都沒有過多的留戀。生死於他,更像是一場無趣的遊戲。該散場的時候,他淡淡然然地走,順便讓活著的人都不好過。
要得到他的心,委實有些難度。
不過因此退卻也不是顧央的風格,她在攝政王府的日子還長,有的是時日一點一點滲入蒼豫的生命。
馬車顛簸幾分便停了下來,外頭傳來車夫壓低的聲音,“秦嬤嬤,到了。”
被稱作秦嬤嬤的中年婦人偏頭看了顧央一眼,毫不客氣地又重了重手上的力道,“六小姐,請罷。”
顧央微微彎了彎唇角,看似隨意地扯開秦嬤嬤的手,依舊是溫軟的語調,“嬤嬤是夫人身邊的老人了,此次還特意送我過來,顧央在此,還要謝過嬤嬤才是。”
秦嬤嬤見她這般容易便扯開了自己的手,心中驚疑,但想到攝政王府已到了跟前,這六小姐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便也道,“六小姐折煞老奴了,請六小姐下車,王府的人想必也等著小姐了。”
將女兒送到攝政王府本不是什麼能放到台麵上的動作,因此馬車悄悄停在了攝政王府的後門,然而門前候著的卻是蒼豫的心腹南總管。
並非是顧央多麼重要,朝中也有其他人暗地裡送給蒼豫美人美姬,蒼豫收下不過是代表對他們投誠的默認,事實上這些女子在王府裡連蒼豫的麵也沒有見過幾次,更彆說被寵幸。而南總管親自來帶顧央入府,也不過是想趁此探探顧央是不是個不安分的主兒,會不會給自家主子惹什麼麻煩。
馬車上先下來的是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婦人,南總管隻略略掃她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隨後下來的少女身上。
少女十二三歲的年紀,麵容清秀,五官精致,墨黑的長發結成簡單的發辮,算不上多麼絕色,最引人注目的也隻有蛾眉下一雙剪水瞳,仿若初秋平靜的潭水,襯得膚色越發蒼白至透明。她隻穿著一襲天青色藍蝶儒裙,儒裙並不怎麼合身,卻也顯得身形更加纖細。
南總管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他也未料到顧家會送這麼個小姑娘過來,還說是顧家的庶女,可以往卻從未聽說過有這個少女的存在。
主子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多加過問,即使心中有多少思量,南總管麵上依舊微笑得體道,“想必這就是顧姑娘了。”顧央在王府的名分未定,自然不能稱為夫人,稱一聲姑娘已給了最大的麵子。
顧央緩步上前,天青色的裙擺絲毫不亂,顯出良好的修儀,“有勞閣下久候。”這模樣倒不像是被送人的孤女,而是前來做客的大家小姐,卻又沒有那般清高倨傲。
原主在被送來前也由顧侍郎請來的嬤嬤教導了幾個月,顧央這般姿態也不算太過出格。
南總管見此心中不自覺又高看顧央幾分,麵上也多了幾分真意,“姑娘喚我南叔就好,院子我已為姑娘收拾好了,請隨我來。”
以顧央此時的身份,說好聽點是攝政王府的一個小主子,說難聽點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南總管能做到如此毫不輕視,令顧央對蒼豫又多了一份欣賞。
畢竟有什麼樣的主子,才有什麼樣的下屬。
攝政王府的景致彆有一番韻味,亭台回廊高低錯落,小橋流水清雅寫意,南總管將顧央領至一處幽靜的小院子,“姑娘往後就住在這了,若是有何難事,遣人來尋我便是。”
一句客氣之話,顧央也未點破,隻微笑道,“多謝南叔。”卻隻字不提蒼豫之事,南總管心下微訝,也越發覺得這姑娘心性不錯,畢竟以往被送來的人,總懷著些攀上高枝的妄想。
南總管稍稍交代幾句便走了,分給顧央的院子裡配了丫鬟嬤嬤,還置了一架做工精致的古琴,比起原主在顧府過的日子已經好了太多。
“姑娘可要用些點心?”說話的是貼身丫鬟之一的卿鳶,著一襲嫩黃色儒裙,眉目沉靜。
“不必了,”顧央淺淺笑了笑,“讓我一人待一會兒便好。”
“是。”卿鳶並沒有多加問詢,安靜地垂眸扶身便退了出去。
室內歸於平靜,顧央靜靜立了一會兒,便走至內室的銅鏡前,仔細打量這個身體的容貌。
銅鏡上顯出的麵容清秀溫柔,雖說不差,但也隻是個小美人,比起上個世界明豔影後的容貌還是不夠的。顧央多少也猜到了這一點,她向來不懷疑容貌帶來的增分,在任何任務裡,有好的容貌首先就是一層保障。畢竟誰都喜歡賞心悅目的事物,不會有人第一次見到一個醜女便去探究她的美好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