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含情脈脈地看著王法慧道“舍弟年幼,從不飲酒,還望王家女郎見諒,由我來替他飲如何?”
“你?”王法慧眯起眼來,盯了一會兒陳望,擺手道“不成,不成,定要陳顧喝九壇春釀,方才英雄所為,一舉令桓石虔顏麵掃地,快哉,痛哉,哈哈哈。”
“王家女郎所言甚是。”眾人紛紛跟著起哄道。
陳望隻關注王法慧,見她那絕世容顏的麵孔一刻都沒離開過陳顧,不禁心中如打翻了醋壇子一般。
陳勝譙坐在兩個弟弟中間,雖然心中得意萬分,但麵上還是一如既往,平靜如水,彰顯了大家閨秀風範。
她秀眉一挑,輕笑道“法慧妹妹,我家二弟隨家父,從不飲酒,或許日後咱們兩家多走動些,您可調教一二,今日就不必難為於他啦。”
“正是,正是,不如我來替二弟敬法慧妹妹,代為賠禮。”陳望趕忙接話道。
說著,陳望不失時機地起身,躬身雙手舉盞,看向王法慧。
王法慧起身,不再說話,美眸惺忪,還是瞄向陳顧,將盞中酒一飲而儘。
眾人一片叫好。
郗恢、庾楷、羊曇、王忱又起身一一向王法慧敬酒,用車輪戰報複王法慧今晚的惡意差評。
喝得王法慧早早趴在桌幾上睡著了。
當陳望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感覺頭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痛。
左右看看,躺在雞籠山陵園房舍的土炕上。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轉頭一看是周全,端著一碗稀粥走了進來。
“老周,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陳望打著哈欠地問道。
周全將稀粥放在門口的灶台上,麵無表情地道“我騎馬把你馱回來的。”
“哦?你怎麼過去的。”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麵,在聚豐樓一樓等你。”
陳望一陣感動,但又詫異地問道“昨晚一直沒看見你?跟他們打架你怎麼沒上去?”
“本來是要上去的,可二公子到了,吩咐我不要動,他上去即可。”
“哦……這樣啊,這小子,一遇到打架就跟過節似的興奮。”
“習武年輕人大多如此,練了就想試試身手。”
說罷,周全轉身出了門,關門前囑咐道“廣陵公記得喝粥。”
陳望答應一聲,又轉頭躺好,閉上眼睛回想著昨晚的一幕幕,最後眼裡隻有那個魂牽夢繞的王法慧,也不知被彆人瞧出沒有。
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相遇的欣喜,不知不覺中又沉沉睡了過去。
公元370年,太和五年。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度。
二月初,給桓溫背鍋的袁真在鬱悶中走完了人生最後的旅途,享年三十九歲。
就像兗州刺史、太尉陳謙去世後手下眾文武擁立陳望一樣,袁真手下眾將擁戴袁真之子袁瑾為揚州刺史和宣城公。
當然,他們現在是燕國的官員了。
桓溫現在駐蹕廣陵,休息了好長一段時期,正準備大舉興兵,討伐反賊,攻取壽春,找回些許北伐失敗的麵子。
陳望得到消息後,決定先下手為強,經慎重考慮後做了兩手準備。
他先給袁瑾寫了一封信,大致如下
袁公瑾兄
鄙陳望心懷景仰,冒昧寫書,望公見諒。
公乃將門虎子,四世三公,國之柱石,世代英豪。
令尊袁梁州更是當世之名將,功勳累累。
太和四年北伐失利,袁豫州退過淮河,鄙令麾下壽陽太守徐元喜大開城門接納貴部。
後,本著貴部無處可去,鄙心懷不忍,命徐太守退出壽春,供貴部在壽春臨時駐蹕休養。
今聞大司馬桓溫在廣陵厲兵秣馬,準備北上討伐壽春。
然,壽春乃兗州刺史所轄,為家父浴血奮戰打下之基業,並築城逡河,櫛風沐雨,嘔心瀝血打造而成。
若大司馬兵到壽春,必將引起一番苦戰,城毀人亡,鄙建議公將壽春還給兗州,撤到淮北。
一可避免廝殺,生靈塗炭,二可你我交好,將來有機會鄙泣血上書朝廷,向陛下稟明公當初降燕之困境,令公及貴部回歸正朔,豈不兩全其美?
素聞公少年有為,胸懷大誌,威望素著,鄙仰慕已久。
望公揆情度理,明鑒未遠。
陳望頓首,再拜!
寫完後,陳望封好,心道,好話說了一籮筐,但願能袁瑾能想明白,免去血光之災,桓溫來了兵多將廣,必克壽春,不如早早退出大家都得利。
然後他又提筆給陳安寫了信。
叔父陳安
侄兒陳望向您問安。
今天聽說桓溫在廣陵郡厲兵秣馬,準備北上收複壽春,剿滅袁瑾,為北伐失利討回顏麵。
但壽春曆來是我們兗州地盤,不管袁桓雙方誰獲勝,也會導致壽春百姓和城池受損,且會被桓溫吞並。
此信附上我給袁瑾寫的信,您安排妥當之人送去壽春。
若袁瑾同意退出便罷,若不同意,我們就搶在桓溫之前攻下壽春,把江淮地區連成一片,永絕後患。
見信後,無論袁瑾同意撤出與否,叔父可先派兩支人馬星夜兼程,以最快速度渡過穎水,搶占壽春西之穎口要塞阻斷穎水,西北之硤石口以阻斷淮水運輸,斷絕鮮卑白虜對壽春的一切供給和增援。
兵法雲城在在渒澤之中,無亢山名穀,而有付丘於其四方者,雄城也,不可攻也。
壽春正是這樣的城池,當年“壽春三叛”,分彆由宣帝(司馬懿),景帝(司馬師),文帝(司馬昭)三次平叛剿滅,用的都以聲威為主,令其內部發生矛盾,乘隙攻之。
叔父隨父親曾經攻打過壽春,並徐元喜將軍對壽春城防更是了如指掌,其他我就不再囑咐,一旦袁瑾拒絕撤軍,我們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拿下。
壽春多年在兗州治下且袁瑾部下多為晉人,一旦我大軍兵臨城下,壽春軍心、民心在我們,叔父可利用之。
古人雲,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叔父可提前派人潛入壽春散布謠言,在壽春東麵八公山設假兵和旗幟,及穎口、硤石亦是如此,令袁瑾及所部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