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謝兩位大佬(2 / 2)

謝安微笑著攙扶起陳望道“深謀遠慮,豈有憂心之患,說的好啊,成大事者莫不如此。”

王恭看著陳望從容應付兩位大佬級人物對答如流,舉止得體,心下又增添了幾分佩服。

因在朝堂上見識過兩位宰輔的威望素著及政治手段,心存敬畏。

且級彆相差甚遠,平時連個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今日近距離接觸,頗為不適,站在一邊手足無措。

王彪之翻起有些下垂的眼皮,看向王恭,沉聲問道“孝伯,你與陳望的事談完了沒有?”

“回,回尚書令大人,卑,卑職已談完了,這,這就告辭。”王恭支吾著道,恨不能抽自己一記耳光,心想,兩位宰輔來找陳望必定有重要事情,自己竟緊張到絲毫未覺,還得等王彪之提醒。

說罷,王恭向兩位大人躬身一揖,又向陳望拱手,倒退著出了小屋,將門輕輕掩上。

陳望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房舍簡陋,隻能委屈二位大人在此就座。”

二人點頭,謝安來到土炕前,脫掉木屐進了裡麵坐下。

王彪之和陳望分坐炕幾兩邊。

陳望給二人的茶盞裡倒入茶水,一邊道“建康六月,赫赫炎炎,焦金流石,幸喜雞籠山上偶爾還有些涼風吹過,倒成了避暑勝地。”

“唉,一年來最難熬的就是這六月天,記得幼年在琅琊故裡,那裡的熱與建康的熱又有不同,北方熱但身體乾燥,南方熱身體粘濕更加不爽,這一晃幾十年了,還是懷念北方故土啊。”王彪之正襟危坐,大倒苦水,說話間額頭已經冒汗。

“侄兒還是下去把房門打開吧,這樣能涼爽一下。”陳望說著,就要下地去開門。

謝安忙擺手道“不必不必,天氣雖熱,但一想起建康傳言,禁不住脊背發涼啊。”

陳望暗笑,這謝安還挺幽默呢,遂接話道“侄兒在雞籠山一想到曆代先帝和父、祖都在地下,壯誌未酬,也是脊背發涼,暑意全消。”

王彪之抬起衰老下耷的眼皮,有些渾濁的眸子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望一眼。

“賢侄聽說過建康最近的傳言嗎?”謝安見陳望未進入他所設的話題,隻得再次發問。

陳望故作詫異地道“哦?侄兒在此守陵基本與世隔絕,並無耳聞。”

於是,謝安把王恭先前所講的有關司馬奕“痿疾”傳聞又講了一遍。

陳望一臉凝重,一邊點頭一邊做傾聽狀,嘴裡不時發出驚訝地回應。

他現在明白了,兩位朝廷大佬此行的目的。

待他講完,性情剛直的王彪之眯著眼道“聽安石講,賢侄了了幾語不但能退鮮卑白虜十數萬大軍,更令巨酋慕容垂奔逃氐秦,智謀過人,明見萬裡,料事如神,今我二人特來問計於你,還望賜教一二。”

陳望趕忙躬身一揖,急急辯解道“尚書令大人過獎,侄兒愧不敢當此讚譽,前日與安石叔父閒談時無意中談及慕容垂與燕室不睦,安石叔父審時度勢,想到此離間之策,與侄兒並無乾係。”

謝安擺手,正色道“哎……!賢侄,我與尚書令前來拜訪,實是束手無策,國家已到生死存亡之時,你切勿再行謙虛,還望明言。”

陳望見平時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謝安都有些著急了,知道兩位大佬大熱天趕來,確實是真心實意請教來了。

他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眉頭緊蹙道“叔父,尚書令大人,此傳聞似是無解,發起者用心之險惡,心思之縝密,匪夷所思啊。”

“願聞其詳。”王彪之道。

陳望放下茶盞,反問道“正如安石叔父所講,國家已到危難時刻,二位大人忝居宰輔,忠於晉室,赤心報國,昭昭日月,為了延續國祚,隻能委曲求全了。”

王彪之和謝安對視一眼,麵色肅然,神情黯淡。

陳望的話他們聽得明白,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都是踩遍了世間所有坑的人精了。

謝安歎氣道“難道隻能任流言散播下去,而最終舍棄陛下了?”

陳望雙目炯炯,鄭重地點了點頭。

大家沉默了。

一股悲傷愁苦的氣氛彌漫在了整個小屋內。

良久,陳望緩緩道“當年我父同遭謠言所害,並無申訴鳴冤之地,在廷尉牢獄飽受酷刑,以非凡之毅力才僥幸活命,今聖上若想活命,那隻有一個字‘忍’。”

王彪之在司馬奕繼位之初還做過兩年帝師。

他禁不住垂淚道“陛下乃顯宗成皇帝幼子,自幼父母不在,戰戰兢兢,生性柔順,與世無爭,才二十七歲,何以遭此大難啊……”

謝安撚須歎道“唉,當年太尉之事曆曆在目,賢侄說的是啊,像涉及……涉及……”

陳望接話道“涉及宮闈淫亂,曆來都是搞倒政敵最佳手段,且一經傳播便似洪水爆發又似山火蔓延,一發而不可收拾。”

陳望心道,不用說曆史上,即便是現在當今社會,想讓一個高官或者老板鋃鐺入獄,最先開始的手段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從亂搞男女關係緋聞開始的。

謝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比想象的還要複雜,他緊鎖眉頭,沉聲道“這種事情不但在民間,就是在士族、官員中都是興致盎然,津津樂道的事情。”

王彪之抬起袍袖拭起淚來。

陳望接著道“元日節前夜,左衛將軍從曆陽來探望我,我就對他言及桓溫北伐失利並非善事,雖然大晉忠臣們都盼著桓溫失利,最終雖如願以償,但他欲重樹威望,必將興風作浪,令大晉處於白色恐怖之中。”

“賢侄,何謂白色恐怖?”謝安不解地看向陳望道。

“就是對異己分子營造的殺戮血腥氣氛,我朝王敦、蘇峻叛亂不就有過先例嘛。”陳望撫著下巴,語氣沉重地道。

王彪之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頻頻點頭道“賢侄所言甚是,當年是血腥殺戮的叛亂,如今是殺人不見血但誅心的叛亂,有過之而無不及,陛下怎麼就痿疾了,怎麼就好男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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