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有司馬昱自己心裡爛明白。
他從永和二年(公元346年)被褚太後任命為宰輔,錄尚書事,總攬朝政到現在,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打壓荊州的桓溫。
隻要桓溫想做的事情,司馬昱就不同意,隻要是桓溫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
桓溫多次提出北伐,司馬昱就反對,他寧可任用褚裒、殷浩、謝萬等手無縛雞之力隻知清談的大名士率軍北伐,也不讓桓溫去。
結果可想而知,北方如狼似虎的遊牧民族打得大名士們落花流水。
而他打壓的桓溫二十多年來卻越壓越牛,牛氣衝天的現在把皇帝都敢拉下馬了。
司馬昱擦拭著眼淚,看看身後的文武群臣滿眼期待的目光。
再看看身邊這位似笑非笑,紫目不時閃著精光的桓溫。
他是真心不想坐上那個古往今來令無數英雄豪傑夢想的龍榻。
司馬奕這麼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對桓溫從來都是唯唯諾諾,就這樣還是被桓溫搞下崗了。
他的今天,或許就是自己的明天。
而自己跟桓溫鬥了這麼多年,如果是自己下崗,那下場可比司馬奕慘多了。
想到這裡,剛剛擦乾淨的淚水,又像決了堤似的流了出來,泣下沾襟。
從來都是一副凶神惡煞、暴戾恣睢的桓溫,今天罕見的流露出了溫情一麵。
他紫麵微眯,國字臉上帶著微笑,低語催促道“陛下,還請順應天命,早登大寶,受我等拜賀。”
司馬昱立刻感覺桓溫笑裡藏刀,讓他更感覺到登上這個皇位就是登上刑場了。
但是你能不登嗎?
這是組織的關懷,革命的需要,給你肩上壓擔子。
在眼前這個桓溫控製下的皇帝不好當?
那是自然!
如果好當的話,這個皇帝還輪到你來當嗎?
司馬昱在桓溫眼神的催促下,懷著比上墳還沉重的心情,慢慢向丹樨上走去。
當他坐在龍榻上,接受文武百官跪拜朝賀時,司馬昱正式加入了這個世界上最高危的職業——皇帝。
史稱晉簡文帝,廟號晉太宗。
登基大典是非常順利的,因為這些年來司馬家的皇帝們大都短命,太極殿上四朝、五朝乃至六朝元老比比皆是。
大家對這個程序是非常熟悉的,閉著眼就能做完。
接下來就是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鹹安元年。
司馬昱的母親名叫鄭阿春。
所有帶著春字的地名為了避諱犯忌,都改了名字。
其中兗州刺史轄區內的淮水重鎮壽春就改名為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