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個穿越而來的假陳望,帶來的一夫一妻觀念,格局小了,太小了。
王法慧臉上的紅暈顯得更鮮豔了,而且蔓延到耳後頸間,仿佛一朵盛開的紅玫瑰嬌豔欲滴。
她轉過臉看向正對麵的陳望,那雙如孩童般的秋水剪瞳中含著幾分幽怨,又含有幾分苦澀,令陳望心下委屈不已,但他跟誰能說得明白,自己不是以前的那個陳望?
“隻怕,隻怕,家叔不能同……意”謝道韞把翻倒在案幾上的銅盞扶了起來,又自顧自地倒滿了酒,接著轉頭看向王法慧,嬌憨地道“法慧妹妹,咱們,咱們四個數著你酒量大,今晚卻,卻滴酒未沾,來,來共飲一……一杯再講。”
陳望暗自稀奇,這麼喜歡喝酒的王法慧今天竟然沒喝,看來是一直在生悶氣。
“令薑姐姐,我早說了,今晚身體不適,不想飲酒,您也少喝啊。”王法慧從陳望臉上移開目光,看著謝道韞道。
然後她又看向主座上的陳勝譙,微微頷首,禮貌地道“恐我父親、母親也不會同意,譙姐姐,我——”
還未待陳勝譙開口,快人快語的張彤雲輕聲笑道“現在是問你們倆,你們倒好,都是在提家人,嗬嗬,你們的意思是隻要家人同意,你們都沒有異議嘛?”
“呸,”王法慧啐了一口,嬌嗔道“彤雲姐姐,既然咱們四人情同手足,那你也嫁與他,他吧,你嫁我就同意。”
“嗬嗬,我倒是想啊,隻是人家陳郎眼裡可沒有我哦。”說著,張彤雲神色自若地又夾起了一筷子炒雞蛋,塞入嘴裡。
然後她歪頭看向身側的陳望,就那麼饒有興味地盯著他的臉,眼睛似笑非笑,眼底透著一股子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之色。
陳望所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已經名滿京城,聲望超過了那些敷粉塗唇,熏香插花的名士們。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四月北上洛陽,接連迫害朝廷重臣柏傑之死案,虎牢關前大敗鮮卑白虜七萬之眾。
太和五年到鹹安二年,三年間,雞籠山為父守陵,忠孝節義。
鹹安二年,東征平叛,一夜間攻克京口,火燒賊首庾希等人。
同年七月底,少年機智,不畏權貴,慧心妙舌,扶立新君登基。
今年的寧康元年,陳望將門虎子,出身士族,現為天子心腹近臣。
一時間,成為的年輕姑娘們夢中情郎,也當仁不讓的躍居為大晉頭號鑽石王老五。
“好啦,好啦,不要說遠了,”陳勝譙端起桌案上的酒盞,示意幾個人喝一口,然後自己先一飲而儘,臉龐微紅,語氣輕快地道“都是好姐妹,若是你們都同意,我再接著說,若是不同意,那我就不說了。”
王法慧今天穿了一件深紅色挑絲雙窠雲雁裝,一改往日酒場上的豪放不羈,雙手搓著寬大袍袖一角,低著頭默不作聲。
謝道韞自顧自地又慢慢呷著銅盞裡的酒,良久,她抬起頭來看著陳勝譙,音調低的仿佛自言自語, “陳郎為……為何,不,不語呢。”
眾女唰地目光齊齊看向了陳望。
陳望低頭,手指轉著桌子上茶盞,“這個,這個……”
陳勝譙一臉焦急,脆聲斥道“老弟,你倒是說話啊!”
心裡卻在恨鐵不成鋼,老弟啊,阿姐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陳望眾目睽睽之下,他本要開口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嘴巴張了張,又無聲地合上了,隻咽了一口唾沫,輕輕地點了點頭。
陳勝譙修長的蔥白玉指握成了拳頭,在案幾上輕輕一頓道“好!欣之已經表態了,那你倆呢?”
謝道韞將盞中酒一飲而儘,重重地放在案幾上,仿佛下定了決心,輕啟朱唇,帶著醉意慵懶地道“既然,陳郎答應,那我亦從之。”
陳望聞得此言,心中自然有些五味雜陳,謝道韞才貌俱佳,都是因為穿越前那個陳望耽誤了婚配年齡,落到如此地步。
王法慧聽謝道韞答應了,也抬起頭來,看著陳望,忽閃著長睫毛,嗓音綿軟地道“那……誰是正室,誰是妾室?”
陳勝譙一聽,頓時樂開了花,好像比陳望娶妻都高興似的,朱唇張開,露出貝齒,爆發出了杠鈴般的大笑, “哈哈哈……我的傻妹子,當然都是正室啦。”
“能行嗎?”王法慧嬌滴滴地問道。
“當然能行!你們王、謝兩家都是大族,我們陳家可是高攀了,當然都是正室並列,哈哈哈……”陳勝譙開懷大笑起來。
謝道韞微眯著杏眼,醉意朦朧道“家叔那邊,該,該如何交代?他,他可是和王老夫人談,談妥了的。”
陳勝譙銀盤似的俏臉上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笑吟吟地道“這個我早有謀劃,安石叔父那邊有太後,叔仁叔父那邊有母親,隻要你們三人同意,佳事可成。”
張彤雲端起酒盞,不失時機地起哄道“來,來,來,我們一起滿飲一盞,祝賀你們琴瑟相合,瓜瓞綿綿。”
謝道韞和王法慧羞紅了臉,一起啐道“呸,不許亂說。”
陳望抬眼望去,陳勝譙坐在主座榻上,英姿颯爽,驕傲地揚起了下巴,還挺起了酥胸,心中暗道,這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頗有父親的大將之風,要是她是個男的,絕對是父親的最好傳人。
正在暗自讚歎不已,並偷著樂,耳邊隻聽得陳勝譙嬌喝一聲,“老弟,你可以退下了,我們幾個好久沒痛快飲酒了,你彆在這裡礙事。”
陳望本來坐在這裡就不是很舒服,生怕說錯話,再惹得王、謝二女不高興,還得照顧張彤雲。
一聽此言,如蒙大赦,趕忙起身,躬身團團一揖道“各位女郎,在下失陪,失陪,嘿嘿,你們一定儘情享用,不要客套。”
張彤雲眼底迅速閃過一抹狡黠的笑,脆生生地道“其實這話是對我說的,在座位就我是外人,這可不成,廣陵公啊,你要罰酒三盞才能走!”
陳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窘迫地站在中堂上。
陳勝譙擺手示意陳望趕緊走,邊笑道“哎哎,今日算啦,算啦,我們還得敘舊,彤雲,下次飲酒帶著老弟,讓他給我們布菜添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