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陰。
子時末。
夜色,像塊寬大無比的幕布,悄悄地拉開了,罩住了整個淮北大地和靜靜流淌的淮水。
雲層密布,星月無光。
大地上到處充滿了沉悶的氣息,好似即將天塌地陷一般,讓人窒息、莫名的恐慌。
這樣的天氣,就好像暴雨來之前的預兆一般,但是從傍晚之後卻遲遲不見一滴雨水滴落,連一聲悶雷都不曾聽見。
隻有兩岸三地的軍營和城牆上閃耀著微弱的燈火,偶爾傳來了報時的銅鑼聲和一兩聲牛角號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淮水南岸岸邊的蘆葦蕩中,悄悄劃出了一隻小舢板,上麵蓋有草席,緊隨其後又出現了五隻,跟隨其後,像六塊漂浮在淮水上的巨木一般,無聲無息地緩慢向硤石口方向漂去。
半個時辰後,舢板在離硤石口岸邊不到五丈之地停住。
一個黑影從舢板上翻滾入水中,然後站起,貓著腰爬上了一人高的礁石上,露出頭向硤石口對岸望去。
隻見前麵有一隊五人秦軍巡邏小隊,手舉火把,從岸邊走過然後消失在樹林中。
黑影從礁石上下來,踏著沒膝的河水,來到舢板前,把草席掀開。
舢板上赫然平趴著十名黑粗布衣,背部插有鋼刀的彪形大漢,悄悄地滑入水中,依舊是湮沒無音,融入了這昏天黑地中。
不大一會兒,後麵幾艘舢板也到了,上麵的人依樣也悄悄下了舢板,五十幾個人站在了齊膝的水中。
後麵下來的一個矮胖黑衣人壓低聲音問道第一個下船的,“鈺之,情形如何?”
陳顧回道“叔父,剛剛過去一隊巡邏軍兵,不知他們下一次何時過來。”
“遲則生變,過河吧,”陳安壓低聲音轉頭問道“武壬何在?”
彪形大漢中走出一人,來到陳安身邊。
陳安吩咐道“去吧。”
武壬躬身領命,兩名驍騎營軍兵過來給他腰上拴牢了一根拇指粗細的繩子,武壬上了礁石,慢慢向下走去,不多時,他消失在了硤石口和礁石之間這一小片的激流中。
陳安和陳顧趴在礁石上,凝神看著對麵,但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聽到水流聲嘩嘩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陳顧看見樹林裡又走出一隊五人秦軍巡邏士兵,舉著火把向岸邊走了。
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舢板因為沒有東西固定早已被水衝走。
如果被秦軍發現,他們五十人在這裡就變成了弓箭手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