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許利和肖珊,還有旁邊的許紫萊,漂亮的眼睛彎得弧度更深:“瞧瞧他們那些臉,長得一個比一個醜。”
敬完酒,被當眾喊“小三阿姨”的肖珊不願意理會許利,轉頭和同樣應邀出席的許青雲說話交談,仿佛在以此種方式淡忘剛才的不愉快。
不多時不知許青雲說了些什麼,肖珊露出了第一個笑容,氛圍竟意外不錯。
然後她才像哄好自己,和許利說話了。
“嘖嘖嘖......”尹倦之搖著高腳杯,酒紅色的液體一圈一圈地貼著杯壁轉淌,他和楚玨肩挨著肩,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看了會兒肖珊和許青雲,“瞧瞧他們開心的,笑得恬不知恥,把老許都晾在一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也是今天結婚呢,你說是吧漂亮老婆?”
尹倦之說什麼就是什麼,楚玨說道:“嗯。”
然後他傾身湊近,仿佛什麼都不懂似的,挑起原先提過的話題問:“倦之,洞房怎麼洞?”
尹倦之:“。”
場上前情人們的眼睛虎視眈眈,尹倦之都害怕他們過來給自己敬酒。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種能把人玩兒死的修羅場最好還不是不要出現,未免太嚇人。
“等晚上我教你。”尹倦之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就是床上那點事嘛,我最在行了。”
楚玨眼神意味不明,低低地應:“噢。”
尹倦之:“......”
楚玨說道:“期待晚上。”
尹倦之:“............”
儘管很不希望晚上那麼快來臨,但婚禮仍然要順利結束了。
沒有前任過來敬酒,大家都很懂事,尹倦之提了大半天的心終於咕咚落回到肚子裡。
賓客還未散場,楚玨被顧烈叫過去說事,尹倦之鬆了鬆脖頸的領結,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敬你一杯酒吧。”旁邊突然有人說道。
尹倦之下意識心中一緊,看到來人是許紫萊,被前任找過來的心虛登時煙消雲散,虛偽地笑道:“賤弟弟,都快結束了你才過來敬酒?”
“有什麼問題嗎?”許紫萊說道,“我等那麼久也沒見你過來跟我敬酒,那隻能我來了。”
尹倦之嗤笑:“你也不看看誰是哥。讓我跟你敬酒,你也太沒規矩了吧,平常你那個親愛的媽就是這麼教你的?沒教養。”
“你結婚的好日子,就彆譏諷人了吧,嘴巴毒。平常沒事還是多積點兒德。”許紫萊不跟他一般見識,手上拿了一瓶香檳和兩個細長的高腳杯,倒了酒遞給尹倦之,“給。”
前車之鑒讓尹倦之對外人給的東西很警惕,他看了眼那杯清澈的酒,沒伸手接,眉梢輕挑。
許紫萊毫不廢話,先仰頭把自己那杯酒喝了,一滴不剩。
尹倦之:“。”
許紫萊輕輕笑道:“哥,你不會以為酒裡有東西吧?這裡是你的婚禮,還有那麼多人在——而且我害你會自己先喝?我腦子又沒病,你真好笑。”
尹倦之真想一腳踹死他。
今天敬酒喝了好多杯,尹倦之口乾,不太舒服,看見許紫萊的臉又覺生氣,不怎麼理智。況且許紫萊說得是對的,這裡是婚禮現場,又不是什麼私人場合。
雖然他們平常不對付,但也沒什麼真正、特彆的深仇大恨。
不可原諒無法消弭的恩怨在他們的上一輩。
今天尹倦之結婚,高興,他輕嗤一聲,接過那杯香檳:“行吧,勉強給你個麵子。”
許紫萊說:“新婚快樂。”
“嗯哼,”尹倦之放下空酒杯,說,“以後見了小楚,記得要喊他哥夫。”
許紫萊垂眸,說道:“我們能談談嗎?”
“有話就說,”尹倦之瞟他一眼,“我把你嘴縫上了嗎?”
“去其他地方談。”許紫萊看著他,說道,“這裡人多。”
尹倦之表情仿佛在看小醜一樣,無聲冷笑,轉身就走。
“你知道你媽到底是怎麼死的嗎?!”許紫萊突然說道,尾音略微不穩,“我知道。”
尹倦之回頭看他,眼睛裡的神色已冰寒一片。
許紫萊說:“......我知道,尹阿姨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們去了尹倦之做發型的空房間。遠離場上,一切嘈雜仿佛離世界而去,關門後空寂無聲。
尹倦之抱臂倚著門:“這裡能說。開始吧。”
許紫萊站在尹倦之麵前,垂眸似在組織措辭。
一股似香水的味道方才就若隱若現,現下在密閉的空間中顯得濃鬱了些,尹倦之皺眉,嫌惡道:“你一個大男人還噴這麼濃的香水,難聞死了。”
許紫萊沒應這句。
許久,他措辭組織完畢,抬眸盯著尹倦之,說道:“......很多時候我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和你,同樣是許利的兒子,你可以被眾人承認,是名正言順的——許利
和尹雪融的孩子。而我無論做什麼,都隻能是許利和一個小三生的雜種,從小居無定所。”
尹倦之冷笑:“那就隻能問你那位好爹和那位好媽了,兩個不要臉的東西。”
煩躁的怒火微湧,他扯了領帶,拿在手裡纏繞著手指玩,莫名覺得有些熱。
“我轉過好多次學校,但不出一周,學校裡所有人就全都知道我到底是怎麼出生的,”許紫萊說道,“是我媽和我爸設計尹雪融,讓我爸和她結婚生子,讓她成為小三,把她逼瘋,再名正言順地和我媽這個原配入住尹氏霸占尹氏,同學們都笑話我,說我是個賤丨種,就和我爸我媽一樣賤。你是被設計的一環,很可憐,尹阿姨被逼死了,同樣......她更可憐。”
“你廢什麼話,”尹倦之厭惡道,“能不能說重點?”
“我十一歲才搬進許家穩定下來......現在也沒有人罵我了,因為許氏扶搖直上。”許紫萊隻和尹倦之差了一天生日,尹倦之兒童節那天出生,他兒童節第一日出生,可人生天差地彆,遭遇同樣截然相反,“為什麼我們是兄弟?如果你不是我哥就好了。”
他恨尹倦之。
尹倦之有尹雪融留下的乾淨財產,讓他身世清白。
他......
長篇大論沒一句尹倦之想聽的,許紫萊什麼時候這麼能說廢話了。
尹雪融已經死了十四年,真相如何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現在知道又能怎麼樣?
到底關他什麼事呢?
尹倦之覺得有抹戾氣要從胸腔裡衝出來,他得出去透氣,離開這裡,什麼死不死活不活統統跟他沒有關係。
尹倦之不再倚著門,站直要開門出去。
“撲通——!”
整個身體突然猶如泥一樣的軟爛,尹倦之震撼瞠目,猛地跌跪在地上的時候手裡還抓著門把手,胳膊都被扯痛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許紫萊。
這一刻,如火的灼熱感由內而外,尹倦之已經跟這種感覺打過好幾次交道,暗罵一句:“瑪德。”
“哥,你聞到的不是香水的味道,”許紫萊蹲下,看著不可置信的尹倦之一字一句道,“是催丨情的味道。”
尹倦之:“你......”
“你知道嗎,”許紫萊嗬嗬地低笑,“上次也是我。”
尹倦之瞳孔微震。
“你在你之前的情人那裡吃過虧吧?變得好謹慎啊,不喝彆人給你的東西,那就隻能從其他地方做點小手腳了——不過剛才的酒也有東西,你沒防住,”許紫萊低眉順眼地說道,“但是我提前吃了藥,沒有關係,不會中招的。因為你一個人發晴就夠了啊,我想清醒地看著你......看你臉上各種好看的表情。”
如若霍宣在這裡,他可以為許紫萊說的話予以真實性。尹倦之被算計的時候,他把當天宴會上和尹倦之接觸過的所有人都查了個遍,最後鎖定一個目標,卻又被他自己否決了。
因為霍宣知道,許
紫萊和尹倦之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他再怎麼懷疑(),也沒敢讓思想超出現代社會的正常倫理知識。
和霍宣不同,楚玨不會刻意地去查是誰對倦之下了黑手。但每一個對尹倦之出言不遜且行為怪異的人,楚玨都會直接親手解決。
“尹倦之,我恨你。你什麼都有,”許紫萊咬牙切齒猛地拤住尹倦之的下巴,而後又溫聲細語地說,“可我也愛你啊。隻有你不嘲笑我......就算你嘲笑我也是應該的,你有立場......”
“噦——!”
幾杯酒,催丨情藥,亂丨倫的關係,讓尹倦之的胃部不堪重負。他麵上火速褪去血色,瘋狂地想吐。
......他沒帶藥。
這到底是個什麼操丨蛋的世界啊,尹倦之想死,最好一閉眼就再也彆醒。
都是一群什麼惡心的東西。
脆弱的胃陣陣抽痛,痙攣得背冒冷汗。
婚禮很忙,新郎根本沒時間吃東西,尹倦之胃裡隻有酒,什麼都吐不出來。
他覺得又燒又惡心,生理性的乾嘔讓眼角沁出繁點的淚意。
“你什麼意思?”許紫萊看他明明中了藥,本還坨紅的臉色變白,表情前所未有地難看,目眥欲裂地質問道,“我讓你覺得惡心嗎?你到底什麼意思!”
尹倦之竟然想笑,下定決心忍著疼咬破舌尖嘗到血腥味,保持清醒道:“你......他媽還不夠惡心?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許利確實是,你我的生物學父親,你他媽惡心死了好嗎!先滾開點兒我要吐了......”
他奮力錘開許紫萊的手,那隻攥著門把的手始終沒敢鬆開半分。在許紫萊恍惚愣神中,尹倦之又咬了一次舌尖,一邊顫聲說著“疼死了“一邊拉開門,軟著腿腳踉蹌地爬出去。
下一刻,許紫萊握住了他的腳踝,把他往房間裡拖。
“嘭——!!!”
幾乎能踹斷人幾根肋骨的腳重如千鈞地把許紫萊踹得貼著地板倒滑出去,碰倒椅子稀裡嘩啦一陣響!
許紫萊痛得捂胃,抑製不住地痛苦低呼,而後猝然抬眸。
楚玨麵色泛白,再也不看他一眼,隻慌忙蹲下把尹倦之撈進懷裡抱住,因為不敢想象如果他沒來會發生什麼而感到驚懼的音色顫抖:“倦之,你怎麼了?你有沒有事?受傷了嗎?”
他隻是被顧烈叫過去聽楚清說了些婚禮結束後的事,回來後找不到尹倦之,等了幾分鐘也一直等不到,便打開手機的定位鎖定尹倦之的具體位置。
如果他晚來幾分鐘......
“沒,沒事。沒受傷。”重新看到楚玨,尹倦之比楚玨看見他這副模樣的反應還大,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狠狠抓住楚玨的胳膊,把臉埋進他懷裡。
這瞬間所有的極端情緒都像潮水那樣瘋狂上湧,尹倦之竟覺得非常委屈,神誌不清也要插科打諢,哽咽地道:“這個世界上變丨態好多,我有什麼錯。我上輩子造什麼孽了這輩子遇到這麼多變丨態......以後還有命活嗎?”
楚玨呼吸沉重,眼白裡爬上紅血絲,眼睛裡有殺人的東西。
許紫萊胃部遭重創,一時半會爬不起來,疼得渾身冒汗。看到楚玨投過來的眼神,他疼得更厲害了,身上汗毛根根倒豎。
“你等著。”楚玨一字一頓地冷聲說。
他抱起尹倦之,從後門沒人的地方跑出去,看出了尹倦之是怎麼了,把他塞進車裡道:“倦之,我馬上帶你回家。很快。”
“小楚......”尹倦之難受地扯弄衣領,沒辦法老實坐著,徑直往楚玨身上靠,仍然委屈仍然有哭腔,“楚玨......我好難受啊,舌尖也好疼。”
僅剩的絲絲理智告訴尹倦之在司機開車的時候不要胡鬨,儘管現在車子還沒開。
尹倦之說著舌頭疼,卻又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強行把自己從楚玨身上扒拉下來倒進副駕駛坐好,又一件又一件地褪衣服,邊扒邊往腳邊扔。
嚴肅鬥爭中,尹倦之想轉移注意力,可楚玨就在身邊,他被擾了心智屢戰屢敗,最後苦中作樂地親楚玨,讓他專心驅動庫裡南,黏聲說道:“老公......要......”
“等不及了......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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