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不擔心,我從來沒怕過這些事情。”
無論翎音是否說她是最後覆滅歸墟的罪人,無論四界是否會追殺她,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得害怕。
“我不會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情,無論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我都堅信自己沒有錯。”桑黛道,“所以我不害怕,隻有做了惡事心虛之人才會擔驚受怕,可我沒錯。”
宿玄麵上的冰霜迅速消融,春風過境一般。
望著劍修溫柔又堅定的模樣,心口處轟然塌陷。
他“嗯”了聲,可眼睛卻寸步不離桑黛。
柳離雪捧了把瓜子給浮幽:“吃不。”
他邊磕瓜子邊笑著看那一人一妖,隻覺得這兩人格外般配。
浮幽與他一起磕瓜子,問:“你家尊主真喜歡桑黛啊?”
柳離雪白他一眼:“我以為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
浮幽:“桑黛會喜歡你家尊主嗎?她可是出了名的劍癡。”
柳離雪不滿,反駁道:“你放心,等我們妖界辦合籍大典之時,我必定給城主發張請帖。”
浮幽:“嘖。”
桑黛看過來的時候,剛好瞧見浮幽和柳離雪肩膀挨著肩膀,兩人嘚啵嘚啵磕著瓜子。
她狐疑道:“你們……父子成好友了?”
柳離雪:“……”
浮幽:“…………”
他一把推開柳離雪,將手上的瓜子砸到他身上,惡狠狠道:“離你爹遠點,我是你能挨著的人嗎!”
柳離雪撇嘴:“真沒素質。”
“死孔雀,今日我必要拔了你的羽翎做燒鳥!”
“尊主!”
桑黛扶額,有些不懂這兩個一百多歲的人在一起到底是為何能這般幼稚。
壓抑的氣氛陡然間消失,又如之前那般不正經起來。
桑黛攔在兩人之間,“都住手!”
柳離雪縮在宿玄的身後,浮幽氣得又開始冒鬼火。
他還有些理智,自己氣了一小會兒,頭頂上的火就慢慢熄滅了。
柳離雪擦了把額上不存在的汗。
桑黛道:“浮幽,我們不久留,你告知我們翎音前輩在焚天境的哪裡,我需要見她一麵。”
提起翎音,浮幽的怒氣徹底消失,隻是臉色卻越發陰沉,似乎並不是氣的,而是因為彆的事情。
桑黛便是神經再大條也察覺出了浮幽對翎音的不一樣之處。
她試探性問:“你與翎音前輩——”
浮幽冷冽打斷她:“她在焚天境,不一定在哪裡,但可能在赤沙泉。”
他的聲音很沉。
桑黛微微抿唇,道:“好,此番打擾了,多謝。”
她看了眼宿玄和柳離雪,彼此了然,轉身便要離開這裡。
浮幽忽然開口:“慢著。”
桑黛回眸看他。
浮幽的黑眸晦澀,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在桑黛的目光下,他道:“桑黛,若可以,將她帶出來,好嗎?”
桑黛怔然。
浮幽道:“她的雙腳就在焚天境赤沙泉,是她自己放在那裡的,自己布下了禁製將自己困在焚天境。”
他低聲呢喃:“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是不肯出來。”
桑黛反問:“你想她出來嗎?”
浮幽沒說話。
桑黛其實心下知道他的答案,微微喟歎,啟唇答應:“好。”
“想。”
與此同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桑黛這才意識到那是浮幽在說話。
浮幽道:“將她帶出來吧。”
他轉身,烏發披在身後,發尾旋出輕微的弧度。
人漸行漸遠,隻剩下一句似有若無的話傳了過來。
“如果她願意出來的話。”
桑黛望著他的背影,從未在浮幽身上察覺過這種低沉又孤寂的氣息,明明脊背挺得筆直,又好似生生被無形的力量壓彎。
一個渡劫境大能,到底為何斬斷了自己的雙腳,將自己困在焚天境?
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她寧願守在荒蕪森涼的焚天境,也不願出來看看世間?
***
桑黛和宿玄再一次踏進了焚天境,柳離雪抖著胳膊進去。
“嘶,早知道多加件衣服了,這裡麵的鬼氣真是森寒,你說浮幽這人就為了殺桑姑娘,把所有藏品都扔到焚天境,也是閒的了。”
宿玄淡淡瞥了他一眼:“沒出息。”
話雖這般說,但柳離雪嗬嗬笑著伸手,宿玄還是慷慨地借了他一把業火。
上古神獸的業火,溫暖到足以他抵禦焚天境的鬼氣,柳離雪感動得哇哇哭。
“尊主,桑姑娘來了後,你終於當個人了。”
宿玄:“……”
宿玄咬牙:“滾!”
柳離雪抱著業火跑遠:“好的呢!”
桑黛看得直笑,以前隻覺得宿玄和柳離雪是主仆關係,沒想到更像是兄弟。
畢竟兩人一個是表麵不正經,一個是心裡不正經,也算是人以群分。
宿玄熟練握著劍修的手腕,往她的經脈中打了簇業火。
他的靈力如他這人一般灼熱,桑黛如今有了靈力和完好的金丹,其實並不會覺得冷,但宿玄的靈力打進去後,她的經脈明顯暖和起來。
“你如今有靈力有修為,遇到厲鬼可以自保,但莫要太過拚命。”
宿玄放下她的手,將腰間的青梧劍給她,道:“厲鬼太多,且不要命,隻知道殺人,但你的命很重要,莫要如以往那般打起架來不要命,知雨如今還未重塑,你用本尊的青梧劍。”
桑黛彎了彎眼,接過他遞來的青梧劍,道:“宿玄,你知道你現在像個什麼嗎?”
“什麼?”
“你像個送子女上學堂的老父親,跟在身後一遍又一遍叮囑,不要忘了帶書本啊,不要上課睡覺啊,不要跟彆人打架啊。”
桑黛指了指耳朵:“這些話我都聽了好多好多好多遍了。”
為了疊加效果,她用了好幾個“好多”,聲音輕脆脆的,尾音上揚像是在撒嬌。
宿玄又不爭氣地看直了。
【黛黛……好可愛。】
桑黛歎氣。
【想親。】
桑黛白他一眼:“妖王大人,莫要再耽誤時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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