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工廠。
隻見那走道邊房,密密麻麻的兵武不斷架構,有戟,槍,刀,盾種種,正是兵武成列,冷光凜凜。
一處邊房角落,加索琳娜望著一個木質的腳手架,拿起一把散發著刺鼻鐵腥味的長戟,遞到青年麵前。
“鄭彬,你看看這個怎麼樣?”
加索琳娜說著,左手微微反轉戟柄,右手接揮,簡單弄了個舞花,有些興奮道“我們都用這個的!”
“這長戟還可以拿來丟!一打一片的那種!”
“……”
這是長達兩米的三叉長刀戟,通體青白,寒冷的光澤在鋒刃上不斷閃爍,無比刺眼。
然而鄭彬卻是無心看著武器,他回想起方才那個恐懼逃竄的歌利亞人,看著加索琳娜毫無掩飾的臉,再看看後麵的三個溫迪戈們,不自覺的伸出了手。
‘哢嗒……’
一聲輕響,某個溫迪戈青年看著臉上被摘下的骨麵,一臉莫名。
“鄭統領……你摘我麵具乾什麼?”
麵具之下,溫迪戈的麵容顯現,宛如馬臉的輪廓,臉頰兩邊顯得有的肥碩,整體而言,如果忽略他的三米之軀,他就是一個有點嬰兒肥的普通種族青年。
鄭彬看著手上那可怖森然的骨麵,不禁有些疑惑“為什麼你們都戴著麵具?”
“額……鄭統領,要不你先把麵具還我吧?”
被摘了麵具的溫迪戈,隻覺得周遭視角變得無比陌生,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忽的變得驚異了起來……
鄭彬將麵具遞回給溫迪戈青年,後者接過,鬆口氣道“鄭統領,你不知道,這麵具可是我父親的。”
在旁人眼裡,溫迪戈的臉都是白骨般的麵部結構,但實際上,溫迪戈的臉與尋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
溫迪戈種族內,年歲上長的溫迪戈們,他們臉部的骨骼,會緩慢從臉部中凸顯,形成臉部護甲般的結構。
溫迪戈種族的骨頭,是無比堅硬的,對於製作源氣武器的工匠而言,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特殊材料!
漫長的廝殺戰鬥下,溫迪戈們彼此立下了一個規矩。
但凡長輩戰死,都會將自己的臉骨,留給親屬,作為麵具保護後人的臉。
臉,即是頭,在各方戰場上,應對征戰的士卒都會攜帶頭盔,保護麵部,而對於溫迪戈而言,親屬留給他們的骨臉,就是最好的‘頭盔’!
由於溫迪戈的骨軀,利於源氣傳導,溫迪戈們帶上骨麵,源氣加持之下,哪怕是傾瀉如瀑的炮火彈幕,亦可在其行軍!
“……”
鄭彬點頭,大致了解情況之後,看向身後麵容毫無遮掩的溫迪戈混血少女“如果是保護麵部……那你的呢?”
加索琳娜聞言,不禁眨了眨眼,有些惱怒道“我原本能戴著我娘的臉的,但是阿娘被那些家夥給吃了!”
“然後阿爹還活著,所以我沒有麵具!”
說到這,加索琳有些惱火道“可惡啊,我一直都想要個麵具的,但是阿爹還活著……”
“……”
鄭彬嘴角抽搐,聽著加索琳娜哄堂大孝的言語,轉過身來,看向溫迪戈三人“你們方才是不是找我有事?”
溫迪戈們彼此看著麵前穿著布衣的青年,反倒是搖了搖頭。
“鄭統領,族長雖然有事找你,但你起碼得帶些裝備走吧?”
“是啊是啊,”另一個溫迪戈點頭“我們族長很講效率的,等會集合之後就直接離開的,鄭統領,你還是先找點裝備穿上吧!”
幾人對言,目光不禁看向加索琳娜,露出鄙夷的光。
這個第一支隊的統領……某種程度上,性子是很拖拉的,要不是他們這些第一支隊的人爭氣,族長非得挨個訓他們!
但他們能怎麼辦?
誰叫眼前這個混血的溫迪戈姑娘,是他們族長的女兒?
依稀感覺到眾人埋怨的眼神,加索琳娜不禁內心有些委屈,撅著嘴叫道“我也沒辦法啊!我找的他都不用!”
“……”
見眾人焦慮,鄭彬沉聲“這樣,要不你們先去集合,我再找找,如何?”
“這……”加索琳娜臉色猶豫“這樣不好吧?”
“沒事的沒事的!”幾個溫迪戈拉扯起加索琳娜,焦急道“族長說了,我們臨軍在這搭配裝備,看上的都可以拿,鄭統領沒問題的!”
見著加索琳娜等人離開,鄭彬低歎了一口氣。
老實講,現在的他,對著周遭的世界還很陌生,但好在,體內的王境源氣不斷波動,在告訴著他……
他擁有的力量,可以讓他無懼當下的艱險。
帶著這樣的想法,鄭彬再度往前走著。
行走數步,忽的走入一個廣大的空間,這裡很大,作為索爾蘭德的兵工廠,這裡長年累月給卡茲戴爾的軍伍提供武器設備,無論是甲胄,還是兵武,樣樣俱全。
所以呈現在鄭彬眼前的,便是琳琅滿目的寒光,一個個架子上搭載著即將染上風沙血腥的盔甲,尚未飲血的兵武沉寂的呆在原地,等待著自己主人的到來。
正是兵胄成列,宛若林海,一股股寒光遍布了整個視角,亮的讓人止不住閉上眼。
鄭彬看著眼前的甲胄,不禁失神,而就在下一瞬間,麵前安放好的甲胄突兀的亂了起來,隻見一個身穿白裙的藍發女子被一個白發的女子護持住,跌跌撞撞的跑進了盔甲堆積的縫隙之間,似乎是隱藏了起來。
而在下一刻,數名身披黑色披風,白骨麵具的人影突兀的衝了進來,一名腰間跨劍的黑衣人巡視四周,有些語氣森然。
“那位冒牌貨……跑哪裡去了?”
他看向其餘人眾,白骨麵具下的眸子暴虐無比“統領下發吩咐,特蕾西婭殿下言明,要活捉她!你們數名軍境的隊正,難道連一個沒有任何源氣的人都抓不住!?”
幾個手下見狀,言語出聲“大人!她被一個菲林給帶著!那個菲林很是棘手,她有著很詭異的源石技藝!”
“放屁!詭異的源石技藝!?”黑衣人看向手下們,憤怒無比“你們是赦罪師清理部隊的隊正!連一個有著源石技藝的菲林都殺不了!?”
“……”
幾人議論紛紛,其中一人,看到場中甲胄林立的地方,有個陌生的青年,目光警戒,當即出聲“什麼人!?”
一言之下,幾人閃現身軀,接連出現到鄭彬身前,白骨麵具之下的眸子,儘是殺意。
“你是什麼人!?”
“這裡是卡茲戴爾的軍用禁地,任何人等沒有許可,不可擅自進入,你難道是他國的臥底!?”
“……”
鄭彬看著麵前人等,眼角微抬“赦罪師,我記得你們是卡茲戴爾皇首之下的隱秘部隊,負責各種陰暗的瑣事……”
在昨夜,鄭彬聽著加索倫斯特的不斷描述,也是間接的知悉卡茲戴爾得布置。
十王庭與皇庭看似和睦,實則是皇權與諸侯的關係,各方部族就像是一個個收納士卒的地主,他們互相利益,又互相權係,形成了一個金字塔般的階級關係。
而赦罪師,就像是皇權派出清理地主(部族)間的鬣狗,手染血腥不說,但做的都不是什麼光鮮的事情。
沒來由的,鄭彬看著這些赦罪師眼裡忽的有些鄙夷。
說是鬣狗,但實際上……這些人隻是皇權任命之下,專門負責維護皇權利益的劊子手!
“這個人,有問題。”
赦罪師間的領隊,黑衣人看著眼前的青年,白骨麵具下的眸子綠幽幽的,滲人無比。
“將他帶走,拉到赦罪師拷問的部門,由我……嗯!?”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股血紅的源氣自鄭彬身上緩緩流轉,像是擴散般的霧氣,自他周身擴散。
‘空————!’
一股寒意,順著赦罪師眾人的身上不斷攀升,而後便是窒息般的壓抑。
鄭彬目光冰冷,看向眼前的赦罪師等人“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滾。”
“……是。”
赦罪師等人同步的咽了口唾沫,身軀顫抖的往來的地方退去……
看著赦罪師等人離去,鄭彬往前走去,看向甲胄堆積的位置。
‘哐啷哐啷……’
一塊塊甲胄不斷碎散,兩個女子自甲胄堆積的中場站起,看著他前來的步伐有些警戒。
這兩人,其中一名女子,藍色的長發及腰,麵貌秀麗,一雙眸子溫和無比,靜靜的看著他,咧起嘴角“剛才……真的是多謝你了。”
“西婭殿下……這人很危險!”
另一人,便是白色短發的女子,一張麵孔清冷白皙,頭發上有著顯眼的貓耳,身穿灰衣,依稀可見顯眼的貓尾,無比出奇。
幾乎是一瞬間,鄭彬就看著那像是炸了毛的貓尾巴,嘴角不禁失笑“沒事,舉手之勞。”
“沒事的,凱爾西……”
藍發的女子看向這個出手協助他們的青年,目光微微顫動“那股顯眼的源氣,他是王境……單單這一點,他要是對我們出手,我們根本反抗不了。”
“嗤……”白色短發的女子聞言,卻是雙手不自覺的繃緊,內心焦慮。
“motr3h……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沒有絲毫反應!?”
在她的脊背之上,不斷鼓動,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封而出的樣子,但在鄭彬近身之後,徹底失去動靜。
“……淦!”
白色短發的女子看向鄭彬,目光警惕“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而來,但你似乎背負著一些能讓世俗間失去作用的宿命……”
她的話還沒說完,藍發的女子攬住她的腰,將她拖拉到旁邊。
“不好意思,我的這位同伴時常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但是她不是什麼壞人,然後……”
藍發的女子輕吐了一口氣,笑道“你好,我叫西婭,請問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幫我?”
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藍發女子,鄭彬眼角不禁抖動“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哼~’西婭看向周遭堆散的甲胄,笑了笑“常人很少會來這裡的,一般來這裡都是挑選甲胄的,但是呢……”
她說著說著,指了指地上堆散的甲胄“這裡的甲胄都是那些工匠依靠鐵水衝模冷卻的裝備,質量不是很好……”
“那哪裡有好的?”鄭彬疑惑。
西婭低笑,手指指了指自己。
“跟我來,我知道這裡哪裡有好東西!”
於是,鄭彬跟上西婭,而在旁邊,白色短發的女子護著西婭,警惕的望著他“我希望你最好能記住……你要是有任何想要傷害到西婭殿下的念頭,我必定會讓你付出血的代價!”
“……”
鄭彬嘴角抖動,有種說不出的無語感。
這個白發的女子……是不是多少有點問題?
就在靜默的腳步聲下,鄭彬看著前麵的西婭走走停停,將走道上的架構金屬不斷扭轉,而後……一麵空白的牆壁突兀的凹下,出現一個往下的走道。
‘烘……’
‘烘…………’
一個個像是燈籠般的石塊,在走道兩旁不斷散發著熒光,而在往下行走數步之後,一個廣大的軍備場出現在了鄭彬眼前。
隻見頭頂搭載著一片片密集的燈光石塊,明亮無比,而在下方,一道道甲胄披掛在木架上,威武凜凜。
“呼……”西婭看著鄭彬有些發怔的目光,嘴角低笑“怎麼樣,這裡應該合你的心意吧?”
她轉過頭,看向遠處拚接搭載好的白甲,道“那些是皇庭白衛的盔甲,用於源氣傳導極為的優秀,但是……嗯,這畢竟是皇庭專屬軍伍的甲胄,最好就找一些沒上銀漆的……”
說到這,西婭有些後知後覺“對了,一般人能進到方才那挑選裝備的,大多都是被許可進入的……你挑選裝備,是要去參與什麼戰鬥呢?”
“邪魔。”
“啊?!”
聽著鄭彬的言語,二者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那個……”西婭隻覺額頭冒汗,汗顏道“你是哪一支軍伍的?”
“溫迪戈。”
“嘶……”
此言一出,二者同步吸了一口冷氣,西婭撓了撓頭,低笑一聲“因為剛才你救了我們……所以我多少想著要報答一下你,不過你若是要去對戰邪魔,甲胄能提供的幫助其實很小……”
“沒事,”鄭彬搖頭“我是王境。”
聽完加索倫斯特的解釋,鄭彬也對自己的實力有了直觀的判斷。
王境的源氣加持之下,他的近戰能力將進一步的提高,如果能找到源氣傳導的兵武,那麼他將會是當下溫迪戈支隊最為恐怖的利刃!
“這樣……”
西婭右手頂腮,仔細思考片刻,笑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這裡有一件定製好放了數年的裝備,你應該能用得上!”
“……”
片刻後,鄭彬看著眼前一處被數道鎖鏈封鎖的小隔間,依稀可以看到灰塵密布的泥地,可見許久無人涉足。
就在鄭彬沉默之際,西婭牽起他的手,指了指眼前的隔間鎖鏈“我想……我們這裡有能力打開這東西的,應該隻有你了吧?”
“哐啷……”
一道刺眼的猩紅,鄭彬甩了甩手腕,推開眼前的門戶,一股腐朽的風氣順著塵埃的氣味撲鼻而來……
“咳咳咳……”
西婭輕咳幾聲,隻覺得頭腦發昏,不好意思道“抱歉啊,這裡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
“是啊,”西婭看著被推開的門戶,依稀可見裡麵的景象。
寬大的房間內,邊角堆積著一些不知道明的書籍,而在中場,一個厚實的甲胄無比顯眼。
那甲胄通體漆黑,周身有著嶙峋的紋路,一個宛若龍首般的頭盔更是霸氣無比,像是獨升天穹的蒼龍,俯視眾生!
三人緩步進入房內,西婭牽拉著鄭彬,直指著中場的甲胄“這個盔甲呢,是很多年前的特車爾大師做的,當年,他還是專門給我父親製造盔甲的工匠。”
說著說著,西婭目光微微沉斂,低笑一聲“我可以說……這個甲胄是整個卡茲戴爾最好的,因為那位特車爾先生說了……他會全力以赴給我做這套裝備。”
“所以這裝備是你的?”
鄭彬倒是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西婭的說法。
“我已經不用它了,”西婭搖了搖頭“很多年前,我就失去使用它的資格了。”
“但是現在,”西婭目光微亮“你可以穿上它試試。”
“……好。”
不知怎麼的,麵對這個藍發女子,鄭彬隻有順從她的念頭,甚至腦海裡有止不住,想要上前將其擁抱住的想法……
但是在場的,畢竟還有一個白發的女子。
‘哢……’
依稀可以聽到一聲尖銳的咬牙聲,鄭彬不用回頭,就能知道背後一直有個盯著他,恨不得將他吃下去的白發女子。
‘哢嗒、哢嗒……’
數聲甲胄間的分合聲,西婭拖起近三十餘斤重的甲胄,拖拉到鄭彬身前“好,你坐下,我幫你穿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