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駐紮地。
破漏的牆壁不斷傳來絲絲冷風,吹動著桌案上支離破碎的紙張。
希爾達收斂著桌案上殘存的文件,有些埋怨的白了一眼場內的青年。
“你剛剛要是不動手還好,現在這裡存放的文件全都沒了……”
‘啪啦啪啦……’
被方才二者的源氣波及,木質的桌案上已然出現支離破碎的裂痕,整個房間內存及的文件,各種紙質的檔案儘數依附上一層冰痕,在寒風的拂動下不斷開裂,隨後支離破碎……
鄭彬無視希爾達的埋怨,走向桌案,掃視著所有文件,問道“地圖呢?”
對於北境,鄭彬以及溫迪戈等眾可謂是極為陌生,先前在雪災的卡拉娜那邊,鄭彬有看到一份地圖,但是實際而言,還是十分簡陋的。
而在薩米駐紮地的大本營,紅雪部隊在這維持了薩米各方人員近乎一年的作業,又怎麼不會熟悉北境所有地貌?
而自古兵事之道,知悉地貌可謂是重中之重!
“嗤……”
聽著鄭彬的言語,希爾達嘴角抽搐,從有些破裂的桌案中間,拉扯出一卷凍成塊狀物的長條物品。
“!”
看著希爾達抽出的事物,鄭彬上前一把取過,自手間生出溫熱的源氣,在卷筒上緩緩回流。
一瞬間,冰層斂消,生出些許水汽,露出此物的原貌。
這是一張卷成長筒的羊皮紙,通體長寬約兩米,極為巨大。
“啪啦……”
一聲響動,羊皮紙一把攤開,落到桌案之上。
隻見上方,點墨編繪,山川流線,地貌山川,精細無比。
這正是薩米各方人員,在邪魔充斥的北境,一點一點編繪而成的地形圖!
希爾達看著地形圖上的繪筆,目光複雜。
“薩卡茲,你要知道,這份地圖……是我們薩米人用許多人的血換來的。”
“我知道。”
鄭彬點頭。
他很清楚,在邪魔充斥的北境,還要用心描繪地形,必須派出一個個斥候,探子,深入邪魔隨時可能出現的位置,記錄所有地形……勢必會付出很多代價。
鄭彬看著地形圖上的紋路,目光沉斂。
“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的。”
“正是因為那些人的犧牲,我們才能在這邪魔充斥的北境,找到奠定一切的方法。”
“方法?”
希爾達看著鄭彬點動著桌案上的羊皮地圖,疑惑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你去給我取筆來。”
“……”
希爾達眼角抽搐,看著周遭支離破碎的房間,搖搖頭,走出房間,而在其走之後,鄭彬轉頭看向場內的溫迪戈混血少女。
“加索琳娜。”
“在!”
加索琳娜走向前來,拍了拍胸脯,道“有什麼事我都可以做的!”
“好,”鄭彬回身,看向加索琳娜,語氣低沉“你現在去東部區域,叫所有溫迪戈們停止深入東邊區域,回到這裡,我有事安排,此外……”
“瑪蒂娜,你命令所有雪災人員,現在停止東邊區域的攻克。”
“我們現在的具體任務,是北境依舊殘留的邪魔冰骸。”
“在抵達夜晚之前,全員必須清理掉北境遊離的邪魔冰骸。”
“這……”瑪蒂娜有些發愣,道“這種事情做得到嗎?”
“做得到。”
鄭彬沉聲“溫迪戈們會協助你們,興許傍晚就能結束所有作業。”
二者離去之後,希爾達推開門扉,抱著數支筆筒走來,鄭彬接過,看著上麵的筆目光疑惑。
隻見前人,懷中帶著數支細竹般的筆殼,點點狼毫前為撚尖,依稀可見手間帶著一小罐純黑般的液物。
“你這是……毛筆?”
“怎麼了嗎?”希爾達皺了皺眉,道“我們薩米工業沒有烏薩斯那邊好,隻有這種筆……”
“難道說……”
她嘴角惡趣味的咧起,低笑道“你不會用這種筆嗎?”
“……”
鄭彬無言接過,細尖的毛筆落在墨水之上,輕點輕轉,抖落細墨,緩緩落在羊皮編繪的地圖之上。
正是墨染點落,不知千百,希爾達在旁看著青年接連點在地圖上的區域,隻覺臉色崩壞。
“你……你這是在乾什麼啊?!”
“標記敵人位置。”
希爾達聞言,更是一驚,在她看來,麵前的青年拿起毛筆就是點墨,然後接連點在這片涵括北境的地圖之上,就像是小孩的塗鴉般,在這張密密麻麻的地圖上再度添加一堆分錯的黑點,何其離譜!?
“我現在還沒有必要與你解釋。”
“到了晚上,你會知曉。”
“你還要拖到晚上?!”
“對。”
說完,鄭彬轉身離去,臨走之際,言語道“晚上集合你們紅雪部隊的軍官,我有要事吩咐。”
“現在,我去確定一些事。”
“嗤…………”
希爾達抖了抖眉,隻覺內心火氣愈發高漲。
要不是麵前的人是個王境,她肯定要將其一把凍住然後碎屍萬段!
要知道,這可是她們薩米人用了不知多少同胞的心血描繪而成,已然是絕跡的孤本,然而此刻……
居然被這個家夥不斷用著墨水點染,將其描繪成奇形怪狀的東西!
“咳……”
希爾達此刻,可謂是氣的銀牙緊咬,怒火中燒。
但是她還是很清楚,數分鐘前……自己在這個青年麵前,狼狽無比的模樣。
“呼……”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離去的鄭彬,壓下內心的怒火,忽的笑起聲來。
“很好,溫迪戈的鄭統領……”
“我倒是很想知道,晚上的時候,你會怎麼安排我們薩米人……”
“如果你隻是個會說空話的家夥,不用我出手……我的手下們會一塊上,到時候……哪怕你是個王境……也得刮下一身肉來!”
————
夜。
從外處趕回的鄭彬,已然抵達薩米駐紮地。
此刻,這處薩米集合地,已經是集合當下薩米所有遊離北境的部隊人員!
……
‘啪啦啪啦……’
短架的火炬,捆綁纏繞在邊築上,散發著耀眼的火光。
一名名身著布甲,灰白披風的雪災人員,看著周遭密集的人眾,目光恍惚。
“上次這裡聚集那麼多人的時候,還是女王還在的時候……”
一名雪災部隊的術士人員,抬起頭,依稀可以從人群中看到整合紅色披風的軍伍,喃喃道“那些紅雪部隊的人……還有人沒離開北境嗎……”
這些薩米人在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各自為戰,在駐紮地定期提供物資的情況下,她們坐落一個又一個分散的區點,對著充斥北境的邪魔們進行抵抗。
然而邪魔們的攻勢無比詭異,甚至無法用常識來應對,也因如此,分散的薩米人接連死傷。
正如先前鄭彬所想,薩米人對抗邪魔們的方式,是極為吃力甚至不見絲毫成果的。
如果薩米的女王依舊在這,王境的術法作為核心,足以讓她們逐步的抵抗各方的邪魔。
但那位女王早已孤身進入邪魔淵界,留下爛攤子給這些薩米人來維持,她們依舊能在這餘存一部分人,實屬是運氣成分。
‘嘩————!’
此刻,天際正是風寒淩冽,霜雪滿天。
薩米人聚攏的中心,一座臨時搭建好的棚子內,已是彙聚了薩米當下紅雪、雪災、寒災等人眾的所有領隊(隊領)!
而在人群中,兩個身軀極為高大的身影無比令人矚目。
二人內,一人身披布甲,體高三米,頭生鹿角,臉上帶著鹿獸般的骨麵,一雙眸子儘是通紅,他背後負架著兩米半之巨的大重刀,渾身散發著狂莽的威勢。
而另一人,身著遍布全身的重甲,通體漆黑,背負數柄投槍,靜站原地,宛若石鐵般毫無生氣。
但在頭盔的縫隙間,依稀可以看到其眸,宛若赤紅的戮光,令人望之生寒。
此二人,正是溫迪戈間的第三支隊統領康斯,以及第二支隊統領貝斯特。
“鄭統領,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康斯低下頭來,看著場中珊珊來遲的黑甲青年。
“你應該知道,我們跟著薩米人前去東部區域,清理邪魔。”
“我知道。”
“但我另有安排。”
“……”
康斯鼻尖微微吸氣,語氣低沉“鄭統領,雖然族長視你為溫迪戈的代言人,但這不代表著所有的溫迪戈,都認可你。”
“你先前要我們配合薩米人,我們做到了,現在又要讓我們停下……”
康斯說到這,體內的源氣緩緩散逸而出,他低下頭,紅色的眸子此刻,儘是腥人的冷意。
“如果你不給我一個理由,我會認為你是在隨意指揮我們,將我們當做呼來喝去的小醜……那就彆怪我將你當做外人來對待……”
鄭彬沉聲“康斯,我能看到你所看不到的。”
“嗯?”
康斯聞言,當即皺了皺眉,疑惑道“鄭統領,你什麼意思?”
鄭彬抬起頭,看向東邊的位置,雙眸之內頃刻間,凝聚上殷紅的源氣。
此刻,東邊的方向上,漆黑宛若陰雲的邪魔氣息宛若海浪般彙聚的水龍卷般,掛上天際,分外可怖。
毫無疑問……那裡覆滅兩方王庭的邪魔,當下的威勢……絕對不能用常規的目光去看待。
“之後你會知道的,但是現在,我希望你能安靜一點。”
“哼……”
康斯壓下心間的火氣,冷道“你等會的回答……最好能讓我滿意,不然休怪我跟你翻臉!”
“……”
鄭彬轉過身,看向棚外集聚的眾位人物。
這些人之中,全員身著布甲,披風遮掩容貌,依稀可以從衣角間的邊痕看見乾枯的血漬。
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這段時間,薩米遊離各處的隊領人物!
在源氣專注觀察的視角下,鄭彬很是清楚的知悉了前方集聚的眾位隊領的實力。
“紅雪部隊,雪災部隊……這些隊領,人均軍境,每一個人麾下都有數百的術士部隊,保底是將境……”
“如果形成集合的方陣隊伍,她們確實可以發揮出傾覆數千米的攻擊術法……”
就在鄭彬觀察各方部隊隊領的時候,薩米人也在觀察著他。
紅雪部隊的將領彼此對視,目光隻有麻木。
數小時前,他們駐紮地的餘波可謂是人儘皆知,最後的結果,卻是自家的統領,被人公主抱的摟在懷裡,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現在,他們看著黑甲青年,隻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審視。
“……”
“你要安排什麼,最好快點說。”
在鄭彬身旁,寒災統領瑪蒂娜,紅雪部隊的統領希爾達亦是在此。
此刻,希爾達看著低下頭似乎是在沉思的青年,眼底隻有止不住的冷意。
“薩卡茲,你應該知道……在你一言之下,當下整個北境的薩米人聚在一起,就是為了等候你的指令……”
“如果你隻是因為嬉鬨,叫喚我們全部人過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鄭彬抬起頭,下一瞬,已是體內的源氣儘數爆發而出,同步生出的,還有王境修煉者標配的源氣外放——
王威!
‘空——————!!!’
狂暴的氣勢瞬間席卷周遭,將屋棚上的風雪瞬間卷散,形成一股狂暴的風絮,往外而去!
‘!?’
在外方,原本因為等待,感到不耐的薩米人,感受到這股熟悉的王威之後,頓時變得沉默了起來。
場內。
鄭彬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在場的所有薩米隊領,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溫迪戈第一支隊的鄭統領。”
“接下來,北境間邪魔的攻勢,我方需要你們的配合。”
“當然,主要進攻的計劃,指令,全權由我指導。”
“現在,我簡單談談接下來的情況。”
‘咚——!’
在鄭彬身後,有著一張臨時拚湊起來的桌子,此刻,被他一把掀起,直接當成牆直接立了起來。
“希爾達,把地圖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