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隻是想知道而已。
“靜司,你遇到的是這座山的山神。”
那天回去之後與父親說了分散之後的遭遇。夜風吹進來,燭火搖曳間,父親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中,一雙冷漠的眼睛直視他。
說出了令他詫異的話語。
她是妖怪?
腦海中,關於她的畫麵揮散不去,櫻色的長發、祭典的音樂、綻放的煙花、麵具下清澈的眼瞳。
“靜司,你要想儘辦法將她收為你的式神。”
不在單純的目的。
她或許是察覺到了,所以才會什麼也不說,見到他就跑。
的場靜司也很驚訝於自己的耐性,最後連他父親都勸他放棄山神算了,他卻充耳不聞。
我行我素,一直到他成為的場一族的當主,也沒能問出對方的名字。但每年去山裡,去祠堂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像是與他的生活聯係在一起,很難被拽出來。
哪怕……她後來消失了,這個習慣也沒有消失。
不知不覺,他又恢複了最初單純的目的,這很奇怪,他想。
他不是那種會對妖怪產生感情的人,在他看來,妖怪也好,人也好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才會接近他。他也毫不客氣,隻要能利用上,能夠成為的場一族強大的力量,他什麼都會做。
但在她的事情上,不是作為的場一族的當主,也不是作為除妖人、而是作為的場靜司單個人,產生了麻煩的感情。
年幼時期他的想法是,既然喜歡,那就搶過來。
隨著年齡和與她相處的時間增長,這種幼稚的想法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已經不再喜歡她了。
“雨森莓,這就是我的名字。”
手相握,的場靜司靜靜凝視著在櫻花瓣中笑顏燦爛的少女——這一幕,隻要記住這一幕就夠了。
隻要有這一幕就夠了。
“雨森莓……在我看來,應該是更加高雅的名字才配得上你。”他喃喃後輕笑:“不過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那麼它就是最好的名字了。”
他們到了出口,的場靜司撐起傘,最後看了她一眼,那雙眼睛還是如初見時那樣清澈。
“再見了,莓小姐。”
他愛著她。
所以要放手,讓她回到能夠讓她綻放出那樣笑容的地方。
在出口不遠處,停著的場家的車,七瀨從副駕駛上下來,為的場靜司打開車門。
車子開始行駛,後車窗外的深山漸漸變得渺小。
的場靜司靠在椅背上,“不用回彆院了,就這樣直接回主院。”
司機聞言轉動方向盤,偏離了彆院的方向。
七瀨回頭,看著青年輕闔上眼,假寐的樣子,思考片刻,問道:“當主,明年還來這邊嗎?”
“不來了。”
“您放棄了?”
“嗯。”的場靜司閉著眼發出輕微的回應,隔了一會,他睜開眼,眼中一片平靜,嘴角揚起,眼底才浮現一絲笑意。
“目的已經達到了。”
七瀨張了張嘴,將要問的話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問出口便是越界了。作為一門的當主,的場靜司從來都是,比起自己更先考慮的場的利益,所以不用她多嘴也沒關係。
這樣就好了。
不過是的場一族又放棄了一個不能收為己有的妖怪而已。
僅此而已。
-
夏目貴誌和名取周一穿過草叢,來到山神的祠堂;樹影之下,站著一名穿著水手服的少女,她戴著頭盔看不清長相,但夏目貴誌看到了她露在外麵的櫻發。
欣喜湧上來。
“山神!”
正準備回去的莓,聽到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愣怔下,轉過頭看見小跑過來的少年,她想了下,‘啊’了一聲。
“是你。”
“太好了,真的是你。”
夏目貴誌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找我有什麼事嗎?”
莓越過少年,他身後站著一名同樣是淺色頭發,紅瞳的青年,和的場靜司有著同類的氣息,也是除妖人吧。
她又看向蹲在他肩膀上,打著哈氣的招財貓,對方感受她的視線,也看過來,綠色的獸瞳也在打量著她。
啊,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妖怪嚇得瑟瑟發抖卻沒有辦法與人傾訴痛苦的孩子了,莓想。
“那、那個……”
明明想過無數次的說辭,到了本尊麵前,夏目貴誌卻卡住了。
她也沒有催促,靜靜等待著。
少年閉上眼,深呼吸後,睜開眼已經沒了慌亂,隻有一片令人安逸的寧靜。
“謝謝你。”少年聲音清朗,像春風一樣柔和,他額前的碎發在閃著光芒的眼前搖曳著。
“我一直都想對你道謝,謝謝你當時幫助了我,謝謝你。”
“我沒有做什麼值得你道謝的事情。”
從頭盔裡傳出的聲音,聽著有些悶沉感,莓抬起手,輕輕落在他頭上,揉了揉。
“不過我很開心,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透過頭頂,感受到掌心的溫暖,夏目貴誌瞳孔一瞬間因為意識到了什麼而驟然縮小,愣怔看著少女,過了幾秒鐘,他很驕傲的彎起眼。
“是的。”
“你也是一樣真是太好了。”
不再是孤獨的山神,真是太好了。
-
“嗯?挺快啊。”
粉發少年轉過頭,他坐在莓房間的書桌上,翻看著漫畫,聽到動靜轉過頭。
莓摘下頭盔,甩了甩頭;桃子上下打量之後,勾起唇角。
“還不錯,趕在你監護人們下班之前回來了,不然我還要解釋。”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時,接過她懷裡的頭盔,拿起另一手的漫畫輕輕敲在,還處於發呆狀態的莓的腦袋上。
莓:?
“這本漫畫我借走了。”
“……哦。”
“啊對了。”走到門口,桃子想起什麼,手按在門把上,扭過頭對莓說:“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下,誌願問題了。”
“對於人類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步,總之——加油吧。”
外星生物露出事不關己的笑容,開門離開了。
一個人在房間裡的莓,緩緩走向自己的床。整個人直接摔到床上,陷進柔軟的床鋪,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那是洗衣液和太陽曬過混雜在一起的香味。
聞著就起了催眠和安心的效果。
莓忍不住打了個哈氣,走的時候還是白天,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了,加上時空旅行實在很費體力,她脫下鞋子,扯過被子,縮進被窩裡。
什麼誌願,什麼吃飯問題……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結果,這一覺就睡到了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做好飯,降穀零上樓敲門喊她下去吃飯。
飯桌上拎著醬汁的豬排飯,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勞累一天的大人們拿出了啤酒,為還未成年的莓倒了一杯橙汁。
並給哈羅多加了一份罐頭。
三個人邊聊天,邊吃飯,莓沒有說自己去旅行的事情,隻是看她邊吃飯,邊打哈氣,還很困的樣子。餐桌上的兩個大人對視一眼,離得近的降穀零伸出手,撩開她額前的劉海,摸了摸她額頭。
又抬起另一隻手摸了下自己的。
“沒有發燒。”
“食欲也很好。”
看她嘴裡塞得滿滿,腮幫鼓鼓的樣子,諸伏景光放心地揚起嘴角。
“白天去哪裡玩了嗎?”
莓:“唔唔唔唔……”
降穀零:“把嘴裡東西咽下去再說話。”
莓咽下嘴裡的飯菜,喝了一口橙汁,說:“出去走了一會。”
她偷偷把不愛吃的青椒挑出來,身邊響起一聲刻意地咳嗽,抬起頭降穀零手拿著罐裝啤酒,目光卻看向她手裡的動作。
莓又默默把青椒送到了嘴裡。
她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橙汁,等到嘴裡都是酸甜的橙汁味後,舔了舔嘴唇問:“零和景光,高考誌願怎麼決定的?”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確實問住他們了。
諸伏景光回憶道:“因為已經決定要去警校了,所以也沒有迷茫。”
“我也是,早就定好目標,因此也沒有煩惱過這種問題。”降穀零說完,看向莓笑道:“莓也到了這種時候啊。”
諸伏景光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感歎:“明明感覺不久前還是個小孩子,一下子就變成要麵臨誌願的高中畢業生了。”
“不管怎麼說,這個很重要,要好好想一下。”降穀零揉了下她的腦袋,“不過也不要太鑽牛角尖,聽從自己內心的選擇就好。”
話說是這麼說,莓鼓起臉。
她就是不知道怎麼選擇,才會問的。
於是,她在晚飯後,又跑去了隔壁赤井家。
剛好大家都在,她和世良真純窩在沙發上,吃著赤井瑪麗拿來的零食,世良真純含糊不清地說:“我的話,選擇了自己感興趣的,因為出來之後我就想當偵探,所以沒太糾結彆的。”
喝茶的羽田秀吉,想了想,回答:“我的話和真純差不多。”
莓最後把目光落到赤井秀一身上,前兩名監護人的答案,她已經知道了,希望能在最後這名監護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然而——
“很遺憾,我的也沒辦法供你參考。”赤井秀一說:“我當時也早就定好了目標要加入FBI,所以沒有苦惱過。”
莓:“……”
也許感覺少女整個人都籠罩了失落感,世良真純手搭在她頭上,笑著安慰:“總之不要想那麼多,選擇感興趣的就好了!”
感興趣……她對什麼感興趣?
吃算嗎?
“……”
隔日在學校裡,聽到她這個想法的同桌,嘴角才抽了抽,露出了很複雜的表情,“雖然但是你……不能進廚房對吧。”
粉色的呆毛聳拉下來,莓蔫巴巴點了點頭。
“會爆炸的。”
同桌:“嗯,所以還是再想想吧。”
“你已經決定了嗎?”
“差不多吧。”同桌撐著下巴,從口袋裡拿出糖果,給莓一顆草莓的,自己選了一塊檸檬的扔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