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白樞正在替玉藻前沏茶。
花楹熬不住夜,前半夜擔心過頭,緊繃的情緒在白樞回來後得到緩解。安心下來後,花楹打著哈欠給兩人端了一盤茶點,就去屋子裡睡覺了。
雨聲不斷,白樞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寧,也許正是眼前這人給他的勇氣。在完全陌生的世界裡生存,不安的或者是壓抑的,像撥開烏雲透出的光亮。
更何況,他本身也具有一種力量。
白樞低頭思索,回憶起下午祭壇的狀況,被那道刀光貫穿身體的時候,突然出現的力量。
“白樞不去睡覺嗎?已經很晚了。”玉藻前端坐在桌案前,明滅的燈光落在他的側臉,哪怕是隔著一張狐麵,輪廓依舊賞心悅目。
人類都是晝出夜伏的作息,不比妖怪,小孩還要脆弱一些,與大多數生物的規則相同,幼年期更需要保護。
不知不覺思考到瑣碎方麵的玉藻前一愣,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與以前完全大不相同了,會在意人類的各種。與渺小的塵埃不同,白樞就像是一顆愈來愈亮的寶石。於是他被吸引、被驚歎、從漫不經心到事事上心,似乎莫過於此了。
“還不困。”白樞搖頭,“今天發生好多事情,總覺得奇怪。”
“源家的斬鬼之刃和一隻犬妖爭奪,妖魔從祭壇爆發應該不是偶然,傍晚是逢魔之時,妖魔的力量得到陰之力的強化,會比白天還要強盛。”
最有可能的,應該還是人類那邊出的狀況,以祭壇上的神力結界,出現那麼多數量的妖魔幾率很小。京都的陰陽師能夠在後來迅速控製局勢,絕不可能是妖怪引導起的混亂。
玉藻前皺起眉頭,他向來不喜歡京都的人類,人類與妖怪的關係一直十分矛盾。
“當時真的十分凶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難,祭禮的時間集結了那麼多百姓。”白樞想起那時混亂的場景,不由得感慨。
“……”這其中很大的程度,也是人類自作孽不可活。玉藻前沒有多少憐憫,弱肉強食,況且還是人類自己招惹來的禍端。
“京都的神社,已經很多年沒有降臨過眾神祈福的神跡了。神力的衰退,與信仰力有很大的關係,不然祭壇上的神力結界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消失的。”
“竟然是這樣。”白樞喃喃,想起千葉神社的冬日祭禮,也是遇到了惡鬼襲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神明大人們接一連二的失去蹤跡……如果神力衰減,妖怪的力量增強,以後的世間怕是沒有那麼安穩了。
*
八重天之上,高天原。
風神殿在其中格外的不顯眼,於白雲繾綣中若隱若現,風之印記與蒼龍的身影盤踞在神殿的上方。
屬於風神的力量,淡如微風。
荒自踏足這片神域起,身旁總有細碎的流風安靜的吹拂著,流雲的足跡也因此變得緩慢。很奇怪的,原本浮躁的心情像是被撫平,得到了寧靜。
風神殿不大,台階往上就是殿堂,作為執掌風之印記的神明,卻安安靜靜的坐在台階上,一雙清澈的眼注視著八重天之下的人間,人類的歡喜憂愁,儘入他眼中。
“沒什麼好看的,儘管降臨了神跡,也不見得人類對神明信仰力有所增長。畢竟他們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貪婪索取,忘記恩惠的人類啊。”
淡漠的聲音從一目連的身側響起,他抬頭望去,一手執掌宇宙星辰的神明也正看著他。
“未能去神域入口迎接荒大人,甚感抱歉。”一目連的嗓音很溫和,正如他神域中浮動的微風流雲。
“這些並不要緊,我剛剛和你說的話,你沒有什麼想反駁的嗎?”為什麼要降臨神跡,為什麼還要守護那麼一群人類?荒剩下的話語停在嘴邊,一雙深邃的眼似乎是想從一目連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一目連愣了愣,“荒大人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作為風神的青年臉上帶著笑容,並沒有打算反駁荒的話語。
荒聽到青年的回答,質疑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那麼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們降臨那麼多的神力呢?”
“因為,作為神明,為信仰自己的人們降臨福澤,本來就是應該的。我會仔細聆聽他們的願望,儘量實現。而且,人類當中也是有許多溫柔的人。放任不管的話,美好與幸福,會變得越來越少的。”
“我想守護的,大概就是那種美好和溫柔的情感。隻是想起來都會覺得幸福,那一定很珍貴。”
“讓荒大人見笑了,我現在所剩的力量,能為人類做的事情也不多了。哪怕隻有一點點神力也好,對那些溫柔的人,多少都會有幫助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感謝玄米茶、花居奕、墨卿殊、哈哈哈哈、柒寒小天使的地雷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