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界破碎的時候, 白樞站在離神社不遠的地方, 神情有些恍惚。靈力碰撞激烈,蕩開的塵土彌漫, 將他的身影吞沒了一半。
直到一隻大手溫柔的扶去落在他眉梢的塵屑,眼前的景象才再度恢複清晰。
數百隻妖怪站定在他們麵前,姿態各異,唯一一致的都是瞪圓了眼睛盯著白樞, 再盯著突然出現在白樞身邊的大妖。
約莫過了三秒,那盤踞在神社外麵的數百隻妖怪開始張口說話,嘰嘰喳喳的聲音瞬間傳了過來。
“這是神社的巫女吧?‘她’怎麼會在神社的外麵?”
“哎呀好奇怪, ‘她’的身邊跟著的是一名大妖吧,巫女怎麼會和妖怪在一起?”
“長得真好看, 看起來年紀比櫻姬小姐還要小一點。”
“不過, 他們是怎麼闖進我們的隱匿結界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唉。”
片刻後, 白樞兩人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妖怪圍了一圈, 妖怪的樣貌猙獰古怪或者美麗動人。
“有趣, 竟然會遇到與妖怪在一起的巫女。”一道懶散的聲音從喧鬨的妖怪中響起,令吵鬨不止的百鬼瞬間安靜下來,各自默契的往兩邊散開,為它們的首領讓出一條道路。
玉藻前麵無表情,狐麵下的眼睛冷冽的望著那名為首的妖怪。
白樞轉頭看了眼玉藻前,見他神色不虞,一隻手不動聲色的輕扯住他的衣袖,開口順著先前那名大妖的話語說, “也很少見在神社外百鬼夜行的妖怪。”
眼前的百鬼夜行妖多勢眾,若是動手,白樞還是有些擔心,並非玉藻前的實力不夠,而是擔心他自己會成為身邊之人的累贅。
神社結界被破,京都之內的陰陽師和巫女應該都已經知曉,可並沒有其他人趕來這一隅之地,對麵的妖怪應該是有什麼藏匿行蹤的方法……隻是很不巧的被自己誤打誤撞碰到了。
“區區一個結界罷了,京都神社也不過如此。”百鬼為首的那名大妖甚是倨傲。
白樞隻一眼就認出了為首大妖的身份,奴良家標誌性的外貌特征鮮明,加上早上碰見的櫻姬,奴良組的百鬼夜行怕是因為這個緣故。
心中有所猜想,白樞仍然不動聲色的詢問,“不知諸位為何而來?京都守衛森嚴,怕是過不久,陰陽師大人們都會趕到此處。”
“你在威脅我?”奴良滑瓢眯起了眼睛,“就算京都的陰陽師趕來,你這個站在百鬼中間的巫女才是眾矢吧?”
“沒有威脅的意思。”白樞搖頭,“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哼,我也不是來京都談話的。”奴良滑瓢向身後的手下比了個手勢,立馬有數隻妖怪上前將白樞兩人圍住。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過在此之前,遇到了白樞這名闖入了結界的巫女。
玉藻前的眉眼沉沉,周遭的氣氛變得壓抑。圍在他們周圍的妖怪被這道強勁的壓迫逼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們不乾涉你們,你們也不必來討嫌。”一句話,將雙方的牽扯劃得一乾二淨。
奴良滑瓢聞言挑眉,眼前的這名狐妖似乎還在遮掩什麼,可這從這壓迫感,想必他的實力也不會在自己之下。
若是在平日,正麵交鋒也無妨,可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是將他的櫻姬救回去。
再者,這名狐妖和巫女混在一起……奴良滑瓢的目光在玉藻前與白樞之間打量片刻,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可以,我們互不乾涉。”
“……”白樞對奴良滑瓢飽含深意的目光不甚了解,玉藻前卻是看懂了,他皺了皺眉頭,自覺不需要向外人解釋什麼,麵上一片漠然。
奴良滑瓢說完那句話後,翻過神社的牆,身影如風般消失。他身後的百鬼亦是追尋著他一起過去,鬼影動蕩,將天邊的月遮去了大半。
這些妖怪行徑乖張,應該是肆意妄為慣了。
“他們這般闖入神社,怕是……”白樞欲言又止,奴良滑瓢應該隻是因為櫻姬而來,不會多生事端吧……
“你怕妖嗎?”短短的四個字飄落下來,仿佛是一聲輕歎,於寂靜長街清晰可聞。
白樞一愣,抬頭看向他,“不怕。若是無惡意的妖怪,兩相互不乾涉就是。若是有惡意的妖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也無濟於事。”
聽到小孩的回答,身影頎長的那人沉默片刻,蹲下了身,目光堪堪能與那雙純粹的眼眸平視。
“我是說,我是妖怪。”
——我是妖怪,你會怕我嗎?
——我是妖怪,你會厭我嗎?
“你是妖怪,我當然……”不會害怕啊。剩下的半句話不曾說出口,白樞看著玉藻前深邃而專注的眼,再往裡麵一點的情緒是不可思議的柔軟,甚至因為自己的話語仍帶著幾分等待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