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沒有開燈。室內一片漆黑。
門被敲響了。
響了一共三聲,不輕不重,不像是氣急敗壞,也不像是誤打誤撞——那樣不會響得規律而有節奏。她就是單純的篤定房間有人,且一定會來給她開門。
豐濯:“你相信有特異功能嗎?”
阿利亞:“……怎麼說?”
豐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房門在此刻又被敲響了一下,像提示器似的,指引了他下一句話脫口而出:“她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阿利亞兩手舉在半空,聳肩。
人隻要行動就會有痕跡,殺手這一行有時候就像鐘點工,判斷痕跡是找準目標的必要,水漬、煙頭、沒喝完的酒、門把手的磨損程度,都可以判斷目標曾經、現在或者常住什麼地方。
“可能是她很有當殺手的天賦吧。”
豐濯幽幽甩下一句“你最好祈禱目標不是你自己”,整著衣領往門口走去——
嘎吱。門打開。
豐濯順手將燈的開關撥開。
燈照亮了屋子,回廊的壁燈也被打開了,照亮了站在房間門口的兩人。
章馳抱臂站在門口,目光越過豐濯,看向了在窗邊靠著的阿利亞。
阿利亞伸手打了個招呼。
章馳收回目光:“你冒犯到我了。”
豐濯很沒有誠意地低下頭:“我很抱歉。”
章馳:“沒有補償嗎?”
豐濯:“車子是自動開啟防盜記錄儀的。”
言下之意,他不是故意的。
章馳:“哦。偶然?”
豐濯:“偶然。”
章馳:“但你冒犯到我了。”
豐濯:“……”
章馳:“我想跟你借點錢。”
豐濯:“……”
章馳:“你願意嗎?”
很少有人能將“你願意嗎”說出“你想活還是想死”的功效。
章馳頓了頓,又說:“不願意就算了。”
她講話的時候麵無表情,很難從外表判斷她到底是什麼心態。字麵上來看,她好說話極了。
如果之前的事沒有發生過——拿礦泉水瓶砸招財貓,綁架阿利亞回家……
這就該是一段平常的對話。
豐濯陷入了長時間的宕機。
她好像真的沒有威脅人。
() 但她又好像什麼都做了,隻等著看對方能不能懂。
模棱兩可。
圓滑可以給事情留下回轉的餘地。她好像沒有過大張旗鼓的北區式的憤怒——街頭文化,有錢要掛在身上,不好惹要掛在臉上。
計算失靈。
豐濯:“借多少?”
“借”這個詞在北區等於“給”。出去就彆想回來。
如果數額不大的話,他可以考慮舍財免災。
章馳:“二十一萬。可以嗎?”
二十一萬不是一個小數字。
阿利亞踩著棉拖鞋從後麵啪啪走了過來,身體貼在豐濯的身後,隻露出半個身子和腦袋,對著章馳義正辭嚴地越俎代庖:“可以。”
沒等豐濯臉色有什麼反應,阿利亞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豐濯的腦袋:“他比我有錢多了。很多副業。”
意思就是要打劫的話找豐濯不要找她。
豐濯涼涼地看了阿利亞一眼。
阿利亞坦然接受矚目。
然後說了一個字:“箭。”
豐濯轉回腦袋,從上衣口袋掏出兩張自由卡,一張是黃色的,麵值十萬,一張是白色的,麵值一萬。
兩張卡被他舉到半空,展覽似的拉開讓人看清楚卡麵,隻捏住兩張卡邊角。
章馳挑眉。
豐濯將卡遞給章馳。
章馳:“謝謝。改天還你。”
豐濯:“不客氣
。”
這三個字說得很勉強。因為他根本不相信“改天還你”這四個字。
阿利亞打量起豐濯:“身上帶這麼多錢,你是行走的提款機嗎?”
“客戶給的。陪他吃了頓飯,他說我長得美。”
阿利亞臉變了。
豐濯:“小錢。”
他說完,涼涼的目光對準阿利亞。
爆殺。
阿利亞捂住胸口,下一秒轉頭向章馳:“二十一萬太少了,你能不能向他借個一百萬?”
章馳將卡收進上衣口袋,人沒有走,臉色若有所思。
她好像真的在考慮阿利亞的建議。
豐濯臉色一綠,一把抓過躲在身後的阿利亞將人推出門,“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兩個不速之客就這樣被隔離在門外。
十五分鐘後,門再次被敲響了。
豐濯坐在床邊玩終端,假裝沒有聽見——鑒於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房間內。他的假裝隻能夠聊以□□。
門還在敲。
好像不等到他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