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玫瑰森林5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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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馳比了一根手指。

車主:“一千?太少了。至少也得兩——”

章馳掏出一張一萬的自由卡:“一萬。”

車主:“……”

車主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她的身體鑽了回去,點開了中央控製係統的麵板,後排座椅的車門就打開了:“上車。”

一萬彆說在北區,在南區也是一筆巨款。

夠從南區到北區的距離乘以幾l十倍的乘車費。

夠這個城市中位數月收入的兩倍。

章馳報了地點,沒有在她居住過的任何一套房子附近,她定位在北區上半城的一間酒吧——終端上隨便搜的,那地方的人比較多,燈也比較亮。

黑燈瞎火的,能發生的意外也就比較多。

女車主定好位,車子即刻出發。車內的安全係統提醒章馳係安全帶。章馳將安全帶扯過來綁好,抬起頭的時候,發現司機正透過內視鏡看她。

兩個人的目光在鏡子裡相遇。

沒有相遇多久,道路狀況多發,司機開始看路了。

看著窗外飛躍而過的景色,章馳開始思考。

從網上的議論來看,北區的乘客引誘南區司機去北區,在下車點搶車是一件越過司機圈內部,大眾皆知的事情。

之前拒載的司機怕的不是她這個小身板,而是可能在抵達北區之後遭遇的搶劫團夥。

這個女司機不怕嗎?

她不怕的理由是什麼呢?

車行駛過一條分流道,章馳看著拐向另一側的車流,突然想到了一個答案。

這個女司機要對她下手,她不害怕她是真的乘客,還是有預謀的犯罪團夥,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把她拉到終點站。

她會在中途下手,搶劫,綁架……

腦子裡閃過各種各樣的可能,章馳雙手抱胸,槍卡在她風衣上部分的右側內口袋,冰冷的觸感從手腕傳來。

保持這個姿勢,她過了連通南北區的高架橋,橋上從北區過來的車已經堵著,警察的人牆似乎還多了幾l個人,天上的懸浮執法車也多了一架——先前下午過來的時候還隻有一架,從南區到北區的車倒是暢通。

其實警察應該在這裡設障,如果他們想要抓從南區逃回北區的鬨事分子的話。

但這裡非常暢通,一個檢查點都沒有,警察在中心城區封路,沒有道理沒有考慮到這個明顯的漏洞——除非他們有意將人放回北區。

他們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夠兌現司法的正義,將這些鬨事的人繩之於法,他們隻希望這些北區人趕緊滾回自己的老巢。

如果在這裡設障,聞風而動的北區人可能根本不會開車過來,他們會因為害怕被抓而留在南區,留在南區,那就是更大的禍害。

車順利通過高架橋,從後排車座的中間可以看到轎車方向盤右側的導航係統,上麵顯示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十分鐘。

這個司機沒有下手,透過

後視鏡,章馳從後排反而看見了她越來越緊張的臉色。

可能是太安靜,司機打開了音樂。舒緩的音樂從車內傳來,她的緊張漸漸消隱了很多。

時間已經到了淩晨。

北區是一座不夜城,但淩晨的人依然會比九十點鐘少很多,滿城暗下一度的燈火依然照亮著這座城市的居民,街頭是流浪漢和醉鬼的棲息地,他們中最厲害的是磕血清的醉鬼,打起架來不要命,感覺不到痛,一衝過來發瘋,地上原本躺好睡覺的流浪漢就得卷被子逃跑。

如果不是剛從南區過來,章馳不會覺得這些事物的怪異。

北區的每個人都有凶狠的獠牙,每一天,每個角落,都有化解不開的衝突。

這裡的生活很緊張,不像南區那樣井然有序,物理上,隔開兩個區域的隻是一座橋。

生活資源匱乏的地方,人們的被剝奪感就更強,野獸的一麵無法被教育規訓,更何況這地方的教育水平本來就在給安新市拖後腿,也許這些凶狠並不是天生天就,成癮性物質本身就是為了填補無法被滿足的需求。

他們有太多無法被滿足的需求,所以他們才選擇墮落。

酒精,流浪,磕血清,短暫的鎮痛劑,緩解無法被滿足的真正的欲望。

北區的大多數不是幫派成員,而是像皮有健一樣,不算清白,但算得上努力的普通人,沙丁魚一樣地擠著公交,扣扣索索,算著幾l塊幾l毛的收益,讓這個充滿紛爭的城市能夠穩定的運轉,他們的數量很多,但聲音不夠大,鬨的事也很小,於是一如既往的被忽略,如果將罪名都推諉到北區的幫派分子,最壞的那幫人頭上,那麼北區人的困境就顯得咎由自取,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朝白鴉扔燃燒·瓶的那群人構成了南區人對北區人的印象,試圖壓榨他們的勞動力,侵犯他們生存空間的大公司又變成北區人對南區人的印象。

仇恨,對立。媒體聚焦矛盾的報道,煽動。

跨過那座橋,其實大部分的人都沒什麼兩

樣。

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為了錢忙忙碌碌,昏天黑地,鋌而走險。

司機的舒緩在進入北區一條混亂的酒吧時被一隻扔過車前蓋的酒瓶子砸得一哄而散,她雙手按住方向盤,手背上全都是青筋,臉色蒼白。

這條街的道路很窄,車開得非常慢,三個酒鬼攔在了車前,在他們發現司機是女人時,一個人張開雙臂攔在車前的最中央,一個跳上了車蓋踩來踩去,一個人開始敲車的窗戶。

司機被嚇得不敢再往前開。

這下章馳相信了,這就是一個單純為了錢鋌而走險的司機。

章馳將頭伸到前排座位後麵,讓自己的聲音能夠被司機聽見:“不用管他們,開過去,他們自己會跳下來的。”

司機沒有動作,她就是被唬住了。這幾l個酒鬼也看準了這一套,她不敢開車將人甩下來,南區來的老實人。

敲窗戶的醉鬼動靜更大,他一邊敲著窗戶,一邊用食指搓

著大拇指,在窗玻璃外晃——很明顯的打劫姿態,不給錢就不讓路。

章馳再次出聲提醒:“彆管他們,直接開過去。”

司機看向內後視鏡:“不、不行……會、會出事的……”

這年頭,就是守法的怕不要命的。

麵對這種人,越怕隻會讓人越肆無忌憚,敲窗戶的醉鬼開始用酒瓶子砸玻璃窗,司機尖叫一聲,玻璃窗就在這時候破了,醉鬼手伸進來開始抓人,章馳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掏槍對天射了一發子彈。

三個酒鬼愣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賽一個快地往街的另一頭逃跑,其中一個還被鞋帶絆了一腳,摔了個狗吃屎,前麵兩個人也沒回頭等他,他回頭望了一眼。

章馳將槍口對準他,單眼閉上佯作瞄準。

“啊啊啊啊啊——”

人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跑了。

章馳收槍鑽進車,朝著司機的方向加大音量:“開車吧。”

司機沒有開車,她坐在座位上發抖,臉色比看見剛才那幾l個流氓混混更難看,抖著抖著轉過頭來,眼圈通紅,哭得稀裡嘩啦:“你放過我吧,我家裡還有小孩等我養呢,他生了病,你可憐可憐我吧,彆殺我……”

章馳:“……”

車繼續往定位的地點開,在章馳保證她不會殺人之後。

但司機好像不太相信她的保證,身上帶槍的人顯然確實也不值得被信賴,一邊開車,她還一邊打感情牌——講述她自己的故事。

短短十來分鐘的車程,章馳聽完了她二十年的經曆,大學畢業,找到份好工作,但因為跟男朋友異地,放棄了家鄉的好工作,來到安新市,結婚,遇人不淑,離婚,前夫怕孩子影響他再婚,不要孩子,她一個人帶孩子,單親媽媽,工資太低,晚上出來開夜車。

孩子得了重病,治療費要二十萬,她連一萬塊都拿不出來,很需要錢,所以願意拉去北區的乘客。

故事曲折得乏善可陳。

早幾l百年,這樣的事就屢見不鮮了,反正坑永遠不變,也永遠有人在往裡麵跳——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後悔不後悔,都是後話。

賭輸的人說不該賭,賭贏的人說當初賭對了。

在司機啜泣聲中,章馳抵達了目的地。她掏出來兩張麵值十萬的自由卡,越過前後排的交界,遞給司機。

司機很詫異地看向正在解安全帶的章馳,沒有去接卡,磕磕巴巴:“你、你……你怎麼……你為什麼……”

章馳直接將卡拍在了前排座椅放杯子的儲物格上。

“不是可憐你。”

頓了頓,章馳繼續道,“隻是我錢多得沒地方花。”

一下車,久違的眩暈感又襲來大腦,章馳掌住車子,眼前的房子和地麵都開始扭曲變形,掌心的種子開始劇烈地跳動,鮮血透過紗布漫出了掌心,連她的手腕也變得濕濡,司機打開車門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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