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救贖6】(1 / 2)

“爺爺,能借我點錢嗎?”

詹雲岩慢悠悠地嘬了口茶問道:“你說你好歹也是未來穿回來的人,怎麼一點賺錢的本事都沒有?”

詹魚雙手抱胸,聞言嗤笑一聲:“戲曲這個行業,您見過有大富大貴,短期暴富的嗎?”

詹雲岩被說得一噎,還真是沒有,哪怕是戲曲的黃金時代,除非是某個角兒被富貴公子哥看上了,但那也不能說是這個行業的紅火。

“不過……”詹魚話音轉了個調,“我對象倒是很能賺錢。”

“你對象?”詹雲岩立刻來了興趣,“你結婚了?哦,也是你都三十四了,結婚倒也正常。”

詹魚點點頭:“是的,給您找了個條亮盤順的孫婿,我能把詹家班盤活,全靠的他。”

“吃軟飯還讓你吃驕傲了,”詹雲岩沒好氣地端起茶碗,正要喝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孫婿??”

不應該是孫媳兒嗎?

詹魚伸手把他的茶碗拿走,省得他一個激動把茶潑自己臉上:“對,孫婿,我找了個男媳婦兒。”

詹雲岩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捂著心口緩緩呼出一口長氣:“你是不是想氣死我,這樣借了的錢就不用還了?”

“我這也沒看出您快氣死了啊。”詹魚瞅著老爺子的神色,隨時準備跑。

他第一次和老爺子出櫃的時候,老爺子拿著棍子要揍他,爺孫倆繞著詹家班大院跑了半小時。

所以這次他也做好了夜跑半小時的準備。

詹老爺子反手從旁邊抽出一根藤條就要往詹魚身上抽,詹魚反應極快,原地一蹦,就跳出了老爺子的攻擊範圍。

“看來你倒是業務很熟練啊!”詹雲岩冷笑。

詹魚摸摸鼻子:“上次您也是這麼揍我的。”

由此可見,詹老爺子是個念舊的人,就連揍人的工具這麼多年了都是放在同一個位置。

詹雲岩冷哼一聲,把藤條又放了回去。

“您不揍我了?”詹魚看著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

詹雲岩長歎一口氣說:“你都已經和彆人好上了,我現在揍你有什麼用。”

稍頓,他看向詹魚,又歎了一口氣:“以前我有個師弟也是喜歡上了個男人,這樣的感情太辛苦了,我必然是不讚同你去經曆的。”

在那個封閉的時代,那有什麼戀愛自由,兩個男人相愛,隻會是人人喊打的下場。

“我怎麼不知道您還有這麼個師弟?”詹魚好奇地問。

老爺子師兄弟十幾個,逢年過節都會來詹家班聚一聚,詹魚基本上都見過,也說過話,但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個師弟。

詹雲岩想了想,這事兒雖然他們師兄弟之間很少聊起,但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題,於是也就說給了詹魚聽。

“他是我們這一代裡最有才華的,愛上了一個留學歸來的畫家,隻不過他和家裡出櫃,被家裡送去了醫院,後來因為藥物的副作用,跳摟

自殺了。”

藥物的副作用……

詹雲岩在心裡把這幾個字咀嚼了好幾遍,終是沒忍住笑了下。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醫院的借口,因為性向是自由的,愛情是自由的,選擇是自由的,不遵循主流就是病,這種思想才是那個時代最可怕的病。

但師弟的家人接受了,對他們來說,病死是一個體麵的死法。

“所以如果反對就能阻止你愛上那個人,我必然是要試一試的。”詹老爺子眯著眼,打量麵前已經長大的孩子,“但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應該有選擇人生和享受人生的權利。

詹魚笑了笑說:“十五年後,同性婚姻法通過了議案,我們運氣很好,遇到了最好的時代。”

或許還會有不一樣的聲音和視線,但同性婚姻法在頒布的那一天,至少性向自由,戀愛自由這一觀點,通過法律真正走進了人們的視野。

詹老爺子有些愣神。

也許是經曆了師弟的事情,明明那個時候,人們對同性戀的看法還處於不恥,甚至普遍認為是一種疾病,誰能想到,不過是短短幾十年,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那他們還真是遇見得太早了一點。”詹老爺子笑歎。

如果真有下輩子,希望他們也能活在那個最好的時代,即便不被理解,但也會被尊重的社會。

想到什麼詹老爺子突然說:“剛剛你說你結婚了,我第一反應就是陳小雲,我看你老是把小魚和小雲拉在一起玩,原來不是童養媳啊。”

老爺子說著還有點可惜,小雲這丫頭雖然內向了點,但品行和長相都是不錯的。

這從小在一起玩,怎麼還能讓小魚長大後彎了呢?這青梅竹馬不合格啊!

詹魚:“………”

他到底要不要告訴老爺子,陳小雲就是傅雲青,是他的親孫子,同時還是自己未來的對象呢。

想到自家孫子被不知道哪個混小子給拐上了歪路,詹老爺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讓我知道是哪個臭小子對你下手,我非得打斷他的狗腿!”

尊重理解可不代表他不生氣,明明他家小魚打小就是個正直的好孩子。

詹魚:!

“不不不,你不認識。”詹魚立刻決定把秘密爛在肚子裡,現在的傅雲青那小身板可挨不住老爺子一藤條。

詹老爺子哼哼兩聲,不再糾結這個事情,把話題轉向了其他方向:“你要借錢乾嘛?”

“哦,有大用,”詹魚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隻不過最近幾年肯定還不起你了,以後我會還你的。”

要知道他以後可是一個很有商業價值的昆曲演員。

詹老爺子瞅著他,但終究是什麼都沒問,從未來回到這裡,那一定是有什麼事情非做不可吧。

“爺爺,如果有一天小雲沒有家了,你可以把他留在詹家班嗎?”詹魚問。

詹雲岩一愣,沒有家,這是什麼意思?

詹魚伸

手摟住老爺子的肩膀,笑道:“小雲以後也很厲害的,特彆會賺錢。”

詹雲岩謔了一聲,驚訝地看向他:“這小丫頭以後還是個女強人?”

詹魚咂摸了下,含糊道:“算是吧,反正就是很厲害。”

“會賺錢的話倒也不是不能養,”詹老爺子抱著手,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我這裡是幼兒園還是咋的,成天給我塞奶娃子。”

“因為爺爺是天底下最好的爺爺啊。”詹魚樂嗬嗬地抱了下老爺子。

“滾滾滾,彆搞這種肉麻的事情。”老爺子受不了地把人推開。

“那我出去一趟。”詹魚順勢鬆開老爺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如果能回去又是什麼時候,所以他必須儘快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

走到門邊,身後的詹雲岩突然出聲叫住他。

詹魚回頭,老爺子不情不願地說:“你回來的時候,買幾套女孩子的衣服,那小丫頭穿的啥玩意兒,薄得擋不住風,從我這門出去多磕磣。”

詹魚忍著笑說好。

還說不想養,這人還沒進門,都開始琢磨上給人小孩兒采買衣服了。

陳小雲這些天回家時間越來越晚,以前她要是超過時間沒回家,必然是要被教育一頓的。

還沒打開家門,她就已經聽到了門裡的笑聲。

女人聲音聽著有些尖利,全然沒有了平時溫柔的模樣,男人情緒很高昂,兩個人刻意壓著聲音說話,不時流露出幾分按耐不住的笑。

陳小雲低著頭,手在書包的夾層摸了摸,隔著單薄的棉花能摸到一點突I起,那是詹先生送她的長命鎖。

因為怕被媽媽收走,所以她偷偷拆開書包的線,把東西藏了進去,又重新縫上。

沉默地用鑰匙打開門。

門裡的笑聲驀地放大,還有電視機播放發出的聲音,吵吵嚷嚷的,屋裡的地板上倒著許多啤酒瓶,垃圾堆疊到幾乎叫人無處下腳。

陳小雲視若無睹地繞過啤酒瓶,輕手輕腳地沒發出一點聲音。

在經過客廳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風聲,她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後腦勺一陣疼痛。

男人粗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崽子,這幾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啪嗒”黃色的塑料打火機掉在地上。

身體不受控製地瑟縮了下,陳小雲緩緩轉過身,小聲說:“我在學校做作業。”

趙大廷冷笑一聲:“就你那豬腦子,做作業有什麼用。”

陳小雲沒說話,低著頭,手無意識攥緊。

“把打火機給我撿過來。”

陳小雲蹲下身撿起打火機,走到趙大廷麵前,雙手遞給他。

趙大廷沒接,耷拉著眼皮看她。

陳小雲維持著動作一動不動,眼皮都不敢抬。

“啪”男人一巴掌扇在她的頭上,成年男人的力氣很大,她一下沒站穩摔在地上,耳朵發出嗡鳴,眼前有瞬間的昏黑。

“哈哈哈!”趙大廷放聲大笑,“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不男不女的,惡心死了。”()

陳小雲垂在身側的手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手背上鼓起了一根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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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這腦子也不是什麼讀書的料,要不跟著你老子出去討生活吧,那些變態跟我提好幾次了,就喜歡你穿裙子的樣兒。”

酒精的味道彌漫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夾雜著外賣冷掉後的油膩,隱隱還有一股酸腐味,不知道是哪天的外賣沒丟壞掉了散發出來的。

男人的影子投射在臟汙的牆上,吊燈搖晃間,影子也來回擺動,像是張牙舞爪的野獸。

陳小雲低垂著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像是沒有聽到男人的話一樣。

“你撒什麼酒瘋。”陳峽不高興地推搡了下趙大廷,說著把人拉起來,攬住女孩兒的肩膀,把人往房間裡帶。

陳小雲緊繃的肩微微放鬆了些。

回到逼仄得隻能放下一張床的房間,陳峽拍拍她的肩,低聲說:“爸爸工作壓力大,喝醉了酒就愛說胡話,我們小雲不要和爸爸生氣好不好?”

陳小雲抿著嘴沒說話。

“爸爸媽媽是愛你的,”陳峽輕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愛你,又怎麼會把你養大呢,都是爸爸媽媽沒本事,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不怪你們,”陳小雲垂著眼,說:“明天還要測試,我困了媽媽。”

陳峽笑著抱了下她,這才走出房間,輕巧地拉上了房門。

陳小雲站在原地環顧了一圈。

這個房間很小,隻有一扇透氣窗,即便這窗戶連她的頭都塞不出去,還是出於安全著想裝了一個防盜網。

外麵的人聊了幾句,似乎是在爭吵,但聲音太小,聽不清說的什麼。

女孩慢慢放鬆了緊繃的身體,鬆開了攥著的手,手心上是一排深陷的指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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