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神思不屬,晏思一時夢見父親瞧見自己容顏時的驚愕厭惡,一時夢見瀛山眾人對手無寸鐵的自己口呼仙尊,也夢見書中那個走投無路的叛徒,與被叛徒屠殺殆儘的瀛山。
他聽見無數人喊他的名字,叫他晏思,或是仙尊。
每一聲都叫人害怕。
“師尊。”
輾轉幾日,這是晏思聽得最真切的呼喊。
正是清晨,陽光為木屋鍍上一層金輝。
榻上,美人細眉微蹙,有了轉醒的征兆。
殷寒蕭去端了一碗湯水,準備喂給晏思。剛靠近床榻,卻被人扯著衣領,一把抓了下去。
唇齒相貼,殷寒蕭輕咬了晏思柔軟的唇一口,而後會意地探入。
湯水被舉在空中,驚險地保持著平衡,堪堪沒有灑出。
病中的體力無法與平時相比,更何況與殷寒蕭較量。晏思的呼吸很快被奪走,手背輕錘殷寒蕭的脊背,讓他放開自己。
即便及時阻止,火辣辣的感覺還是在唇舌上經久不散。口中原屬於自己的津液一滴不剩,連腺體也被榨乾。
這還是隻小狼呢,就這麼凶。
要是長大了可怎麼辦?
晏思用拇指輕輕按壓發酸的顴骨,對上殷寒蕭略顯不解的視線。
“我大約是睡了幾日。”
晏思接過殷寒蕭手中的瓷碗,小啜了幾口。
“怕再不給你吃點好的,等我一覺睡醒,你就去懲戒堂蹭吃蹭喝了。到時候還要牽連我。”
晏思本就消瘦,病了幾日,被燒得脫水,更是連骨相也看得分明,眸中的光彩少了大半。冷著臉不動作時,宛如一尊空洞的瓷美人。
殷寒蕭看著他,操著事不關己的神色,把那句“也不急於一時”咽回肚子裡。
“小思醒了。”
一個看著年紀比殷寒蕭大不了幾歲的白發少年站在門口,神色散漫,身上彌散著藥味。
晏思輕輕抬眸,語氣算不上親熱:“雲長老怎麼在這裡?”
瀛山主管製藥的雲溪長老,容貌因丹藥而顯得年輕,手上沾的血,卻連天山的雪水都洗不乾淨。
晏思一個月前差點因丹藥中斷而喪命,在劇情中的死亡也與丹藥短缺脫不了乾係。
對著雲溪,晏思實在笑不出來。
雲溪下巴微抬:“是你徒弟跑到練藥堂,求我來給你看病,不然你也不會醒得這麼快。小思,你收了個好徒弟。”
晏思輕輕垂眸,遮住眼底冷意:“我替殷寒蕭,多謝長老的誇獎。”
雲溪語重心長:“你也是,平常要多保重身體。生了病,苦還要自己吃。”
晏思的指尖捏著碗壁,微微顫抖。
手腕被握住,幫他卸掉了力氣。晏思抬眸,一眼望進少年深邃的眼眸。
“我沒事。”
晏思轉頭,望向雲溪,唇角掛著冷笑:“若非我月前被長老斷了藥,身子傷了根基,何至於病得如此痛苦呢?長老冷嘲熱諷,揣著明白裝糊塗,未免有些多餘。”
雲溪被罵得微微一愣,沉默片刻,神色不變道:“平念說你從徒弟那裡學到了不少口舌功夫,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殷寒蕭望了晏思一眼,總感覺自己身上背了一個重重的黑鍋。
雲溪繼續道:“不過氣大傷身,你既然知道事出有因,便不要執迷不悟。你身負合歡秘術,氣脈本已虛弱。若是好好調養,還有二十年好活,足夠你養大徒弟,讓他替你去看看天地之廣。”
殷寒蕭輕垂下眸子,壓製住眸中陡然而生的殺意。
“天地之廣,於我是句空話。”晏思淡淡道,“長老的言行皆有舍棄我的征兆,這是宗門的意思,還是我父親的意思?”
“你自有分寸。”
“那便是我父親了。”晏思嗆咳幾聲,脆弱的喉結微微發顫,“他一向看不慣我流著合歡妖女的血,但瀛山不能失去仙尊。否則你們也不必一直將我囚禁於此。怎麼現在不讓我做你們金玉其外的招牌,開始想要我的命了?”
雲溪沉默片刻,拂袖歎息:“你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