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想讓我再像那張狗皮一樣,私下給你收了?”
對於采藥人在藥柴市受到的苛捐盤剝,他當然是一清二楚。
明白這株五兩銀子的參,真要放在藥柴市去賣,陳苦能得到一兩銀子,就是頂天了。
可,
這事兒說好聽點,叫做避稅,說難聽點,就是幫著逃稅漏稅。
事發了可大可小。
趙伯才麵上浮現出了猶豫。
陳苦上前說道:“知道大哥你要擔風險,所以,賣出去的錢,我給大哥抽兩成。”
趙伯才看著陳苦:“你先坐。”
陳苦聽到這話,就知道沒什麼下文了,心中雖然無奈,卻也沒多大可惜,畢竟是要擔風險的,但他來求得其實是個指點。
果然。
趙伯才讓陳苦坐下去之後,這才慢慢說道:“不是我不幫你,我是獵戶,上次那狗皮,我賣出去了彆人也不懷疑什麼,可若是幫著賣草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長此下去,不是辦法。”
陳苦呼了一口氣,道:“是這個理兒,我想的不周到。”
趙伯才歎氣道:“也不是你想的不周到,這世道就是這樣,就是要逼著人走一些歪門邪道,不然就活不下去,實話跟你說,你趙大哥我之前也做過類似的事,但跟你,我就交底了,我不能這麼乾,主要是因為我家老二,他馬上要轉縣戶了,我這邊不能出岔子。”
陳苦起了身,緩緩道:“讓您為難了。”
趙伯才眼中猶豫了一下。
最後,道:
“慢。”
陳苦正準備背起筐子,轉頭看向了趙伯才。
趙伯才遲疑說道:
“我雖不能幫你,但如果你隻是想避過盤剝這一大關,把草藥賣掉的話,我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陳苦眼眸微微閃爍,連忙拱手:“還請趙大哥指教。”
他本來目的就是這個。
自己沒門路,來源於現在這個身份的地位太低,很多圈子和信息都接觸不到。
而趙大哥不同,當年跟自己大哥關係極好,在整個寶蛟縣都是算一號的獵戶,還能把弟弟送去練武。
他要的就是趙大哥的某些指點。
趙伯才深吸了一口氣,道:“世上有明就有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咱大紀朝的賦稅壓在百姓頭上這麼狠,自然也在民間滋生出了許多見不得光的,嚴重點就是走私,販賣私鹽,次一點的,則是……黑市。”
“黑市?”陳苦立即明白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不錯,藥柴市是官麵上規定的交易市場,一切都得按照朝廷規定的重稅來,還有那些衙役的盤剝,就算是編戶,進了藥柴市,也要脫層皮出來。之所以還不得不去藥柴市,原因你也知道,大多數人都安分老實,就算是被吸血盤剝,但隻要能活一口氣,是決計不敢有其他想法的,隻是壓力大些。”
趙伯才幽幽道:
“可那些膽大的,活不下去人,卻顧及不了這許多了,所以就催生出了黑市,在那交易,雖然也有保護費和攤位費,但算下來,隻是藥柴市盤剝的一成罷了,你五兩銀子的人參,至少可以在黑市收回四兩五回來,可危險也是極大的,就是一旦被抓住,罰的更多,甚至還可能殺頭,得有心理準備。”
“我曉得。”陳苦思索片刻,點頭:“趙大哥隻說那黑市在哪,小弟感激不儘。”
接下來,他練武需要大量的銀錢消耗,買肉,買藥。
五兩銀子,去藥柴市,要被盤剝七八成,能得兩三成,還得看人家的眼色。
這種盤剝環境下,意味著他就算累死累活,累成牛馬,找到再多的草藥,對練武而言,也是入不敷出,扛不住消耗,所以必須的得越開這一層盤剝,才能迅速積累起來自身,發展壯大。
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他都懂得一個道理。
如果他老老實實,踏實本分,那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他這種人。
隻要能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是天生的牛馬乾活聖體。
他得為自己拚一把,改變命運,不做牛馬,要做就做人上人。
趙伯才說:“那個黑市就在三十裡地外……逢三六九,淩晨開市,天未亮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