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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董良策來找韓溫吃酒, 韓溫公事仍未處理完畢。楚天就準備幾樣小菜擺在桌上,供董良策一人自斟自飲。
董良策接連三杯酒下肚,正自得其樂之時, 忽聽身後韓溫發問。
“華陽公主平日在宮中如何?”
董良策不解韓溫此問何意,“自然是平常如何就如何,大哥何故此問?”
“沒事。”
韓溫低頭寫了會兒, 忽然抬頭再問董良策。
“你家三妹武功如何?”
董良策愣了下, 疑惑地答道:“三腳貓功夫, 勉強打幾個地痞流氓罷了。這丫頭不爭氣,武功沒學好, 禮儀規矩也不行, 還是個沒心眼的直爽性子, 這要是混跡在京師那些世家貴女們中間,隻怕會被笑話死。”
提起自家妹妹, 董良策能數出她身上無數缺點。但不管她有多少缺點, 董良策依舊是打心眼裡心疼她。如今進京了,他謹記母命, 琢磨著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對方的人品脾氣一定要好才行。
既然提到了, 董良策就順嘴問韓溫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回頭寫個名單給你。”韓溫道。
“好咧, 多謝多謝。”董良策憨笑起來,他就知道自己沒認錯大哥,他大哥可謂是無所不能。
這時有小廝進門, 匆匆呈上一封密信給韓溫。
韓溫覽閱之後,輕笑歎:“越來越有趣了。”
“怎麼?”董良策追問。
“秦謳也要來京府做判官。”
董良策聽到‘秦謳’二字,臉色立刻變了,笑意頹然退卻,蹭地站起身緊盯著韓溫。
“他怎麼也來了?他爹就不是個好東西,怕到他這隻怕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大哥要小心些!”
韓溫將信投入銅盆中焚毀。
董良策再喝兩盅酒之後,眼珠子轉了轉,忙起身匆匆跟韓溫道彆。
“何事如此急?”
“來不及了,我回頭和你說。”董良策嘿嘿笑了下,就大邁步跑了。
桌上的挎刀忘了,楚天忙追出去送給董良策。
……
烏雲遮月,夜色很深。
各家各戶都熄了燭火,街上靜謐至極,空無一人。
蕭婉重新捋一遍證供,熬到深夜才從京府離開。
蕭婉帶著金環、鄭銘等九個人騎馬出府,行走在街上時,隻能聽到他們自己的馬發出的馬蹄聲。
大家轉至朱雀大街,忽見迎麵來了一頂顏色鮮紅的轎子,抬轎子的人都穿著白麻衣裳,跟在轎子旁邊的四名提燈籠的小廝也都穿著白衣裳。他們個個麵容也極白,眼神空洞看著前方,毫無表情,在紅彤彤燈籠的映照下,樣子顯得格外詭異。所有人都走路奇慢無比,靜得無聲,好似鬼魅一般。
錦環等人都嚇了一跳,侍衛們放緩速度,全部都警惕起來,緊握著腰間的挎刀。
蕭婉瞟一眼那幫人,依舊慢行騎馬,從這些人旁奔過。錦環等見狀,也都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跟在蕭婉後頭。
大家一路都沒說話,至宮門之後,錦環下了馬,拍胸口鬆了口氣。鄭銘等侍衛們臉上的表情都很疑惑,不明白剛才哪一出算怎麼回事。
“莫非我們夜路走多了,遇見鬼了?”身為侍衛,鄭銘確實膽子大,誰來無理挑釁他,他都無所畏懼,但鬼他怕。
“哪有什麼鬼,臉是粉撲的,個個都有影子,雙腳都踏踏實實踩在地上,分明是有人故意拌成那樣。”蕭婉讓大家不必擔心,根本就不是鬼。
“正常人誰會那樣子?”錦環覺得這事奇怪。
“當然不是正常人,是瘋子,是蠢貨!總之,不中他們的計。”
蕭婉剛剛乍看第一眼的時候也心驚了一下,但再細致多觀察兩眼之後,她覺得這幾名小廝的身高、身形有點熟悉,恰好看到其中有一位脖頸處還有顆黑痣,她立刻認出來這些人是秦謳身邊的那幾個狗腿子。蕭婉自然就明白了,這一出是秦謳故意擺來嚇唬他,為了報仇的。
這種小把戲,蕭婉小時候就玩過了。所以蕭婉非常清楚,對付這樣調皮搗蛋的‘孩子’,給予最有力的反擊就是無視,必會讓他自我鬱悶好一陣。
大紅轎子內,秦謳穿著一套紅裝,貼著紅臉蛋,嘴上還露著兩顆獠牙。
他氣急敗壞地扯掉嘴裡咬著的兩顆假獠牙,鬱悶地靠在軟墊上生氣。那個姓韓的捕快怎麼就沒被他嚇到?大半夜這麼一群扮相詭異的人,他居然不喊不叫,毫無反應地從旁邊走了?
這計劃沒有實施之前,秦謳本來覺得極好,堪稱完美。甚至想象了很多次,小捕快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的樣子,然後發現他的真麵目,怒火攻心主動出手。到那時候,他就吹口哨,叫來所有等在巷子裡的人馬,把這名主動‘挑釁’的小捕快往死裡揍!他沒違背規矩,捕快動手在先冒犯王爺,他就是把她當場揍死了,也不算犯法。
多完美的計劃!他就等著瞧死屍呢,結果對方根本就沒上當。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秦謳想不通,恨得把頭想破了,也想不通。
難道說是他的人扮相不夠恐怖?
秦謳撩起袍子從轎子裡走出來,屬下們立刻湊上來。秦謳隻瞧一眼他們的樣子,心就不禁哆嗦了一下。
“會不會那個韓捕快在京府做久了,死人見多了,早就習慣了,不怕鬼?要不侯爺還是等上任以後再刁難她吧,也方便。”戴正安慰秦謳道。
“忍不了!從沒有欺負過本侯的人活過三天!”秦謳怒道。
“韓溫就活過了。”戴正小聲提醒道。
秦謳氣得抬腳就踹他。
“你這混賬東西,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準備準備,我明天就要上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