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溫飛快地側身躲過秦謳一拳。
蕭婉遺憾地伸長脖子, 沒想到韓溫居然反應這麼快。
秦謳用力過猛,因為撲了個空,身體往前衝。楚天這時候上前, 從後麵按肩,控製秦謳的胳膊,押他轉不過身來。
蕭婉心裡甭提多替秦謳著急了, 趕緊來飛身後踢就解決了, 結果什麼反應都沒有,完全被控製住了。蕭婉氣得歎口氣, 真不明白秦謳這功夫誰教的, 他這樣的半吊子居然來自以武力著稱的秦家,太丟人了。
秦謳憤怒地掙紮,吼著放開他。
“秦小侯爺身為京府判官,知法犯法,毆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韓溫道。
秦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兒,梗著脖子反問韓溫:“快去,去陛下跟前告我!”
“諒你初犯,在場的沒有外人, 權且隻當是你私下裡胡鬨。”韓溫話鋒一轉。
秦謳詫異地望著韓溫:“我要揍你,你不去告狀?”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好報仇的機會韓溫居然不用。
“秦小侯爺沒出息,隻會丟你父親的臉。”韓溫語調淡淡的,瞟一眼秦謳, 踱步在桌邊坐下來,伸手示意秦謳也坐。
秦謳不解地看著韓溫,心有防備。
“這次你來京,是你父親給你的考驗,他要看你的表現,瞧不出?”
“瞧出來了,那又怎樣。”秦謳乾脆坐在韓溫對麵,痞裡痞氣地把一隻腳掛在另一條腿上。
“韓家嫡係就我一子。”韓溫看向秦謳,“你們秦家呢?”
秦謳嗤笑:“那是你孤家寡人一個沒福氣,拿我跟你比什麼?”
“你自小被祖母養大,寵溺至極,連你母親都說不得你。老侯爺恨你無能,倒是有心管你,但你每次都不爭氣。倒是你幼弟,由你母親親手帶大,不僅精通君子六藝,小小年紀功夫已然出眾,人人都稱讚他。”韓溫語調淡淡地敘述道。
秦謳愣了下,不解看韓溫:“你說這些乾什麼?”
“古語有言,養不教,父之過。自你祖母走後,你母親可曾有心教導過你?”
秦謳蹙眉瞪著韓溫。
“她卻很用心教導你幼弟。”韓溫再強調道。
秦謳啪地站起身,氣憤質問韓溫:“你什麼意思?想挑撥母親和我的關心?母親最寵我不過,自小到大,不管我要什麼都給我,什麼都隨我心思。”
韓溫輕笑一聲,看向蕭婉,“堂弟家裡的口數多,人員也比較複雜,想必深知‘捧殺’一詞的意思?”
蕭婉點了下頭,她沒想到一場打架引出這麼嚴肅的話題。如果事情真如韓溫所講的那樣,那秦謳還真是怪可憐的。
秦謳完全怔住了,韓溫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照韓溫的意思他母親對他是捧殺?這怎麼可能,那可是她親生母親。可是韓溫提及她母親不教他的事,也確實屬實。母親一直嚴格要求他的幼弟,到他這裡,一直都是隨他予取予求,不曾嚴苛管教過。他一直以為因為自己是長子,所以得到母親的疼愛和偏心會多一些,從來沒有想過,幼弟反而才是真正被母親偏愛的那一個。
“捧殺才是真正的殺人於無形,如果你不喜歡一個孩子,那就把他養廢。”蕭婉歎道,如此想起皇後對她的嚴格要求,倒突然覺得她老人家十分用心良苦了。
秦謳紅了眼圈,拍桌起身,瞪眼看著韓溫和蕭婉:“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不就是因為我跟你們作對麼,有事兒衝我來,用不著拐外抹角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我母親待我極好,不許你們胡說!”
秦謳吼完,就氣衝衝跑了。
蕭婉從秦謳剛才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很受傷,而且他多半都已經信了韓溫的話,隻是在情感上一時間接受不了。
蕭婉不解問韓溫:“為何突然現在跟他說這些?”
“再不說就晚了。”韓溫道。
蕭婉用手托著下巴,還是不太明白韓溫的意思
“秦謳此人如何,公主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應該看清楚了。人蠢無能,脾氣大,又剛愎自用。”
蕭婉挑眉,點了點頭。
“這樣的人將來繼承秦家,令人放心。”
“兩年前我曾見過秦謳的幼弟,沉穩聰穎,可成大器。”韓溫接著道。
蕭婉終於明白韓溫的意思了,秦謳的幼弟在一點點長大,如果不讓秦謳明白這個道理,令他繼續在京師內胡作,秦謳勢必有一天會多行不義自作死。那秦家的將來將會由他弟弟接手。
讓秦謳這樣無能的人做秦家的族長,將來不會有太大的出息,那秦家就掀不出什麼大風浪來。對於朝廷來說自然就是好事,令人放心。隻是不知道韓溫所謂的‘令人放心’,說的是他自己還是朝廷,難道韓家也一直視秦家為威脅?
蕭婉凝眸盯著韓溫,韓溫也回看她,倆人剛好四目相對。
蕭婉現在關心地不是秦謳的幼弟是否能成大器的問題,她更關心韓溫是否清楚,皇帝對四姓門閥都存有鏟除的心思。韓溫連秦家的事都看得如此透徹,想必會花更多時間去琢磨皇帝和朝廷。如果韓溫對早就料到好和看穿了皇帝的用意,那以他的頭腦,豈會眼睜睜乾等著皇帝對韓家下手而不做防備?
簡言之,韓溫這次來京,一定還有更深一層的謀劃。隻是他隱藏太深了,叫人看不出來。如今他在京為官,做得倒是有板有眼,對於朝廷國庫現在遇到的麻煩,也毫不吝嗇,願意施以援手。
蕭婉隨即就想到了董良策那天在興福茶樓喊出的反話。
說真的,現在要她相信韓溫沒有反心,太難了。